徐堅本就博聞廣記,如今在麟臺助編禮典,廣索故籍,提出這一點之后,索性又站起身來將那篇挽歌通讀一遍。
李潼見自己小伙伴兒這么給力,心里默默給徐堅點了一個贊。
宋之問臉色則變得有些難看,其實詩人臨場化用自己的舊詩也不算什么大事,畢竟都是一人才思。所以徐堅指出這一點之后,眾人也沒有什么非議聲。
可是,臨場應教所較量的本來就是捷才。剛才崔詩與宋詩已經被論作伯仲,現在又發現宋詩取巧,如此一來,宋詩評價自然要低幾分。
一詩勝負只是尋常,旁人倒也不覺得如何,可宋之問今次本就筆指少王,現在卻被崔融都壓了一頭,還不知少王詩作如何,心里自然滿是尷尬羞澀。
終于,伶人拿起眾人期待良久的少王詩作吟唱起來:“白馬誰家子,黃龍邊塞兒。天山三丈雪,豈是遠行時……”
《獨不見》這一樂府舊題,李潼倒是記得幾篇,穩妥起見,還是選了李白的這一篇。雖然說李白的《獨不見》遠不及其他傳世名篇那么驚艷,但畢竟詩仙出品,在時下而言,還是有著幾分降維打擊的高度。
果然,當伶人吟唱完畢后,堂中贊喝聲已經不絕于耳,崔融更是直接從席中立起,對少王拱手道:“憶與君別年,種桃齊蛾眉。桃今百馀尺,花落成枯枝。良人久不見,豈能不自傷……大王才意捷達,情及肺腑,融所不及,唯俯首而!”
就連崔融都發聲認輸了,宋之問哪還有再作爭辯的余地,也只能起身離席表示認輸。
“偶作閑趣強說愁,盡興則可,無論勝負。”
李潼微笑著從席中站起身來,走入陳設的珠寶華器當中,撿起一個朱彩雕飾的玳瑁筆架,然后又走回沈佺期席前笑語道:“雖無郁金堂,且以玳瑁玩器贈送學士,還請學士不厭簡陋,雅受勿辭。”
“這、這實在太貴重!”
那玳瑁筆架通體斑斕,并點綴大小不一的寶石珍珠,燈光下五彩繽紛,仿佛天河中打撈出的瑰麗器物,自然不是凡品,沈佺期搖手推辭,卻被李潼不由分說的擺在了他的案上。
“先前便已有言,器不可夸,才最難得。諸位美篇俱陳,使我廳壁流彩,俗外諸物,怎可吝情,各自揀取,勿負酬意。”
聽到少王這么說,堂內眾人又變得激動起來,特別那些歌詠列名之人,更是激動得臉色潮紅。他們本以為只有案首才有美器相授,卻沒想到少王手筆如此豪爽,居然分潤及眾。
一時間許多此前沒有詩稿呈交的人也都各自懊惱,只覺得排在后邊那幾人詩作也不算絕佳,自己若強作韻詞,未必不能列選。
在少王催促下,崔融舉步出席,挑選了一枚翠玉的壓卷環扣,并笑著轉回來向少王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