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口中喃喃:“一個無害于人的閑王,能逞無非幾分巧情的智力,結果卻不能為人所容。這是欺人勢弱,彰其兇惡!”
嘴上這么說著,武則天抬眼看了看上官婉兒,上官婉兒連忙低頭站正,思維卻忍不住發散開。
如果說圣皇陛下前言還只是單純的發泄不滿,可是這句話卻充滿了暗示的味道,所暗示的對象自然不是上官婉兒。
她一個待制的女官,既不夠資格、也沒有膽量去與少王結盟助勢,圣皇陛下這么說,自然是要借她之口傳情于外,這傳遞的對象自然也只能是太平公主。
且不說上官婉兒心中思計,中使很快便將納言武攸寧引入,隨行的還有梁王武三思。眼見二王登殿,上官婉兒便識趣退出,詢問太平公主眼下身在何處,然后便趨行去見。
“瞧一瞧,你們這兄弟可真是了不起,能以勤行激人發聲,這要費人多少筆墨神思!”
待二王上前見禮,武則天抬腿踢了一腳案側箱籠冷笑道,不待兩人回答,便又皺眉發問道:“魏王呢?即便不論事,家人受攻,他不來問?”
“魏王染恙在第,不能直省。”
武攸寧硬著頭皮回答道。
“恙在體中,還是心中?他近日除了暗使士民聚在宮外擾眾,更問省事幾樁?”
講起這件事來,武則天更不滿,且不論武承嗣爭統之心多么熱切,這手段實在是欠思量,動輒便召集民眾圍堵在宮門附近請愿。
這么做一來讓革命前此類行動顯得不再莊重,二來那么多民眾聚集在宮門外竟日不去,甚至便溺都就地解決,甚至就連宮中灑掃的奴役對此都有了怨言。武則天所以暗示李昭德弄死王慶之,也有這方面的緣故。
“不說他,且論眼前。”
武則天還有倚重這群侄子的地方,敲打也是點到即止,轉又說道:“西京事,你們已經知道了?”
不待武攸寧答話,武三思便搶先道:“臣覺此中必有蹊蹺!攸宜留守西京非是短時,往日雖有言非,未至于如此洶涌。但河東王除服入京之后,強作戲弄、舉賤干貴,便讓西京多事,自然喧擾難免,亂中有錯,群情陡激一時,河東王罪不可免。此非臣一人所見,省中近來論者多言河東王事外強作,亂教迷眾。”
“原來你也知道事外強作,難免亂中有錯?那你是憲臺官長,還是文昌相公?憲臺霍獻可,誰人使出?你府中無置員佐,要使用這些臺臣勞私?”
武則天望著武三思,怒聲說道:“百司各有所名,百官各有所領,你覺得自己是人臣之上,能無受這些職名約束?”
“臣不敢、臣……”
武三思聽到這話,冷汗頓時涌現出來。
“此事到此為止,霍某既然已經近鄉,免職歸野罷。謹記此事,不得再犯,明白嗎?”
武則天冷哼一聲,轉又嘆息道:“你等各自顯在,驕貴難免,這是人情,但是人情之外還有分寸。分寸如果沒了,情與事就要混淆。攸宜此時,便受此亂,讓他回神都吧,不要繼續留外曝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