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臺這些官員們雖然總體反應并不熱切,但對這位新給事也是保持一份關注的,這會兒便不免有人跟隨上來看看熱鬧。
給事中是鸞臺中堅要職,是夠資格于官署中享有一座獨立官廳,處理一些雜情小事。給事中周允元的官廳位于鸞臺正廳側后方,在崔湜引路之下,李潼與樂高很快便抵達這里。
官廳中行出一員身穿緋袍的中年官員,望著李潼抬手微笑道:“未知巽卿入此,有何見教?”
李潼入事鸞臺,讓這些鸞臺官員們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單單一個稱呼問題就讓人頭疼。
已經不可再稱大王,若直呼姓名行第,他名字是圣皇賜予,不好隨便指稱,無論李三、還是武三,都有點尷尬。官稱的話,鸞臺眼下光給事中就有十幾個之多,私下里還好說,公開場合的話,如果不加姓,仍是混亂。
所以在他正式入職之前,鸞臺官員們單單就此私下里便討論好幾次,最終決定只稱小字,親近些的那就喚郎,正式些的那就呼卿。
“入事微淺,豈敢稱教。只是想請問周給事,還記不記得這一位故人之后?”
李潼就是來找茬的,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將身后的樂高拉出來,望著周允元說道。
周允元見到小家伙兒,臉色就變了一變。而周遭其他鸞臺屬官們,這會兒神情也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即便不論太過曲隱的故事,樂思晦在遭殃之前,本就官任鸞臺侍郎,是門下省的長官。而且其人去年秋天才遭殃,雖然說人走茶涼,但往年入拜長官時,這些官員們多數也都見過樂思晦這個愛子。
更不要說樂高年初上書訴變,出了一把風頭,讓人印象深刻。
只是此前李潼考慮到入職第一天,不宜過于招搖,在進入鸞臺官衙時沒有讓樂高貼身跟隨,而這些官員們也不會太過在意一個青袍小內宦,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聯想起來。
當然,這些人里邊并不包括周允元。他本就不是今年才入鸞臺的新僚,而且此前正是他親自前往司農尋找樂高,并將其引達天聽。
此時見到李潼將樂高引來,周允元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如果是在別處見到,或者樂高換一個身份、而不是內宦下奴,他也不至于如此難為情。
須知此前不久,他還因為幫助上司樂思晦鳴冤而頗受同僚稱許,但轉眼卻被人看到故宰相之子竟然成了一個小太監,總是會惹人非議。
所以剛才他在官廳外見到樂高之后,便遠遠避開,并示意補闕崔湜將人逐走,卻不想還是被找上門來。
情形如此,周允元便猜到這位新給事應是要借此敲打他這個舊人以立威,為了不給對方借題發揮的機會,轉身返回臺階之上,并沉聲道:“鸞臺南省機樞所在,自非徇私敘舊之地,巽卿若只問此,請恕無暇奉陪。”
李潼自然不會被這么簡單就打發了,聞言后冷笑起來:“周給事有觀人知事之能?未作垂問,便知是公是私?你的官廳,竟比宸居還要讓人難企!”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臉色無不一變。特別是周允元,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樂思晦這個兒子直登陛前,此事滿朝俱知,他卻不審緣由便將人拒之廳外,也的確是容易落人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