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擺擺手,頗有幾分意興闌珊。
李潼見狀,便也不敢再多說什么,識趣的謝恩告退。他倒不擔心他奶奶的情緒問題,這樣的人,消沉只是短時,過了這一段,則會有更多人因其情緒的變化而遭殃。
第二天一早,李潼不需上朝,早早便走進鸞臺正廳,很明顯感受到鸞臺眾官佐們待他態度都有不同,變得恭謹有加,甚至有幾分小心翼翼。
他這里剛剛邁進官廳,便見到吏員早已經整理好他的席案,筆墨器物擺放的一絲不茍,另有書令史手捧案卷趨行上前,恭聲請示道:“稟給事,諸司奏抄錄籍于此,給事審過之后,便可分案整理。”
分配省中日常事務,這本來應該是官長侍郎的權力,侍郎不在,則由資深給事中代執。李潼此前自然沒有這樣的待遇,所以才只能撿一些別人挑揀完畢后的一些瑣細雜事處理。
不過昨日朝堂上武三思指使御史參他攬權不成,反而讓他擁有了攬權的合理性,就連長官崔元綜都表態他這樣的良才,就該升案用事。
所以這些鸞臺官佐們無論感想如何,也不得不默認一個事實,那就是別人都是給事中,而他則是給事上。
對于這樣的待遇,李潼安然受之,畢竟是自己奮斗得來的。他接過卷宗匆匆一覽,隨手勾批,便將諸奏抄分發于各案,當然一些感興趣的曹司奏抄,則就留下來由自己親自進行審理。
退朝之后,宰相崔元綜返回外省,巡察各案,看到省事已經井井有條的運作起來,心中也感幾分滿意。他特意行到李潼案頭,勉勵幾句,但神態間還有幾分未盡之意,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么,轉身返回了政事堂。
崔元綜在擔心什么,李潼當然明白。就在崔元綜離開不久之后,鳳閣便發來一份書令,要臨時調他前往參事,乃是鳳閣侍郎李昭德親筆,語調很熱情,就差直接說:你來呀,咱們一起弄武家這幾個貨。
李潼當然不會去,他昨晚剛被他奶奶賞字,現在是叫武慎之,真要屁顛屁顛去了,那就是武作死了。他是只負責點火,不負責善后。
就算沒有李潼參與后續,武家人自己賣自己,大有操作空間,武家幾人也沒有落下一個好。首當其沖的武三思,由天官侍郎轉司屬卿,即就是宗正卿,大概是存著丟臉也只在自家門戶之內丟的意思。
武承嗣早已經被架出朝堂,倒是沒有被波及。而武攸寧的冬官尚書也被免了,再轉右羽林大將軍,掌管北衙禁軍。唯遭受波及的楊執柔挺慘,直接貶為外州刺史,但也沒有成行,據說是病了。
表面看來,局勢自然一片大好,借由李潼這一次發難,大臣們秋風掃落葉一般,將南省武家實權人物盡皆掃走。但李潼卻明白,新的暗潮正在醞釀,一旦爆發,必將洶涌難當。
暗潮爆發也很快,幾天后,鸞臺案頭便擺放兩份敕書,一份是再遣御史前往西京,繼續深查西京匪事,并收斬御史薛季昶。另一份則是將流放江州的來俊臣調任同州參軍。
看著這兩份敕書,李潼只想剁自己的手,讓你閑得沒事攬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