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擁護他四叔李旦的那些人,說群龍無首都是輕的,簡直就是一盤散沙,乃至于窩里斗。比如薛季昶此次前往西京,又何嘗沒有制裁竇家的意思?
現在竇家把事情搞大了,薛季昶也遭受牽連,甚至于險些被直接收斬在西京。如今武則天已經是磨刀霍霍,雖然主要目標是竇家,但收拾一兩個像薛季昶這樣的小角色又豈在話下,甚至于就連前宰相崔元綜都已經是朝不保夕了。
眼下李旦一派的大臣們本就人人自危,在這樣的情況下,又有誰會關心薛季昶的死活?
薛訥的確是已經走投無路,在來拜訪李潼之前,他已經走訪多位南省要員,甚至就包括此前運作讓薛季昶前往西京的人。但這些人無一例外,對此都表示愛莫能助,態度好一些的還能對坐嘆息幾聲,態度不好的干脆將他拒之門外。
薛季昶這一次真是兩面不討好,他這一次打擊竇家,跟竇家有交情的大臣們本就看他不順眼,有什么余力也要保全竇家,哪會在乎他的死活。跟竇家關系不大的則就氣惱他做事不縝密,讓火燒到禁中波及皇嗣,自然也是滿滿的怨念。
但凡還有別的門路,薛訥也不會第一次見面就提出這樣一個強人所難的請求。他這個堂兄與他關系不算多密切,但時下刑事辦案,動輒株連全族,薛季昶枉死此中很有可能就會波及整個家門。
李潼看著薛訥,心中也在思忖。薛季昶死活自然與他無關,但薛訥求上門來,也讓他有些為難。
薛仁貴舊名如何不必論,眼前的薛訥也實在有才器可用,而且本身就是南衙禁軍的將領。為了一時獨善其身的謹慎,就將這樣的人拒之門外,李潼還是有些不忍心。
他抬手示意薛訥再歸席中,自己也坐下來仔細思忖,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司賓卿怎么說?”
在鸞臺擔任一段時間的給事中,除了搞事情之外,李潼最大的收獲就是許多人事關系對他而言不再是什么秘密。司賓卿豆盧欽望,正是薛季昶前往西京的幕后推手之一。
聽到李潼直接點出豆盧欽望的名字,薛訥神情也是一異,自知這位少年宗親絕不可因年齒輕之,抱拳答道:“憾不能登堂入見。”
李潼聽到這話,嘴角不加掩飾的揚起來。
豆盧氏也是皇嗣李旦的外戚之一,但其家處境與竇氏卻全不相同,豆盧欽望不只在朝擔任大卿,而且還在武周與中宗朝幾次拜相,不受武則天的猜疑,可見其人是有些水平的,起碼是能審時度勢、見風使舵。
“與在朝諸公相比,我入世尚短。但蒲國公你名門之后,能將困言道我,自當不負此望。就算不能求謀盡美,也盼能盡快息事寧人。這件事,我記下了。”
想了想之后,李潼又表態道。
薛訥聞言后,臉上稍露喜色,雖然李潼也沒有言之篤定,但跟其他人三緘其口、甚至連基本的態度都吝于表達相比,已經是非常難得。
畢竟彼此之間本就乏甚交情,而且此前李潼已經幫了一個大忙,讓他家能有奔走營救的余地,眼下又表達善意,也讓薛訥充滿感激,以至于起身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