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旬朝日,李潼率諸備身登殿值警。
今天的早朝,氛圍還算不錯,群臣所奏主要是有關漕運改革事宜。
這其中圍繞新潭諸鋪業的租售已經基本完成,單單這一項便給朝廷帶來直接的收入折錢五十余萬緡,而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于此相關的還有后續逐年租收,以及入市民貨增加所帶來的市稅增幅。
數字給人帶來的感受最為直觀,當聽到有司奏報單單圍繞新潭的改革、每年便能給朝廷帶來超過三十萬緡的穩定收入,諸朝士也都不免驚嘆連連。
圣皇武則天在聽完這些奏報后,臉上也充滿了喜色,望向站在御案一側的代王,眼神中更是充滿贊賞,并當殿宣布用事于此的諸司官長俱加秩一等,考滿之后再作敘功,無需守選,可以直接參加吏部銓選再作授事。
聽到此番圣意,殿中朝士們也都各有驚嘆并羨慕。這些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厚賜,特別是在事官員無需守選便可直接再作授事,更是令人羨慕無比。
守選可以說是官員仕途中一大障礙,三年任事、十年守選并不罕見。漫長的守選不獨讓人無所事事,對志力的消磨也非常大。
若能免除守選,直接便能增加數年仕途資望,而且這些人本身便有如此事功可敘,接下來的仕途無疑會行上一個快車道。或許用不了幾年,便能成為內外中堅干才。
一念及此,不乏朝士都將視線轉向御案一側的代王。
漕運改革正是在代王的推動下才得以實施,而圣皇陛下對這些官員們的賞賜也說明了只要肯專心于事,仕途前程自有保障,倒也不需要沉迷于波詭云譎的權斗中。
李潼對此也頗感高興,不只在于他這一系官員的聲勢增長,更在于他奶奶作此表態也能給朝野人士的價值觀以正確導向,讓更多的有志之士勇于去做正確的事情。
不過在朝會將近尾聲的時候,隨著殿中侍御史張柬之出班奏事,朝堂上本來還算不錯的氛圍又被破壞掉。
張柬之直言彈劾上官肅政大夫魏元忠,指責魏元忠徒居執憲,卻不能匡正朝局,致使邪才進事,以至于朝野人心惶惶。
李潼站在朝堂上,看著張柬之慷慨陳詞,講到激動處,就連頜下的灰白胡須都飛揚起來,也不由得感慨這位老先生真是老而彌堅,年紀越大,氣性越大,也實在是讓人佩服。
如果說李昭德的做派強硬或還跟出眾的家世有關,那么張柬之的剛直就是性格使然了。
其人以太學生而進士出身,年過四十才混到擔任高宗之子李素節的王府倉曹,其時武后專寵,因蕭淑妃的緣故而厭惡其子李素節,張柬之便向高宗密獻李素節所撰寫的《忠孝論》,以期緩和父子關系,從而惹怨于武后。
其后二十多年的時間里,張柬之便一直沉淪于事外。一直到了永昌年間制舉策論勇得第一,才又再次入朝擔任監察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