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與袁郎中等所謀又有何異?”
蘇味道聞言后又笑起來,繼續說道:“攸宜所圖者,活命而已,即便已經入軍,也難作惡行,否則雍王殿下也不會作謀保他。并州此地,兵勢不可仰,人情不可望,但卻仍有根本之計,非俗邪能擾。所以召解御史入論,正為此計,張參軍你知不知是何?”
張嘉貞聽到這話,不免滿臉疑竇之色,并下意識看了解琬一眼。雍王門下分撫諸道,具體在河東道方面,只有蘇味道與他還有眼前這個解琬。
嚴格來說,解琬還不算是雍王門生,從雍王口中得知乃是圣皇向雍王推薦的一個人才。
略作沉吟后,張嘉貞腦海中靈光一閃,壓低語調道:“武興縣?”
聽到張嘉貞這么說,蘇味道與解琬俱都滿意的點頭,對這個年輕人所表現出的悟性頗為欣賞。
“攸宜或許已經不在太原,但太原人事也不乏復雜,非我等能夠輕入。但若能據武興皇陵,則事機根本已經在控,不懼外邪所擾。”
武興便是文水,武氏祖陵所在。只要控制住此地,武攸宜哪怕狂野到上了天,也要被拉下來。同理,無論袁恕己等人拉攏到多少河東道州縣官員,也都不敢入此招搖。
解琬乏甚家世背景,是圣皇武則天提拔起來的寒士人才,此行隨隊而來,主要就是為了保護武氏祖陵不受侵犯。
最開始,蘇味道也不想將此當作一個手段,但袁恕己等人到了汾州卻突然持此異調,一時間也讓他有些進退兩難。
隊伍裂痕已經存在,其實白天里無論哪一種選擇都不算好,蘇味道雖然是他們的上級,但也并沒有直接收斬異議者的權力。
如果任由這樣的裂痕存在,此行宣撫河東道效果必然會大打折扣,再回奏朝廷的話,時間上也來不及。一旦河東道亂起來,不說袁恕己等人處境如何,蘇味道必然難辭其咎,所以這是爭端發生的底氣所在。
蘇味道雖然處事模棱兩可、乏甚原則,但并不意味著他就是個糊涂蛋,所以入夜后便召解琬來商議此事。
得知蘇味道與解琬已經有了這樣的謀算,張嘉貞安心之余,不免也有些羞慚,自覺得跟這些長久立朝之士相比,他還是有些稚嫩。
第二天一早,蘇味道便以正使的名義將袁恕己等人分遣前往左近各州,讓他們負責聯絡州縣官員們。待到這些不和諧的聲音分遣出去之后,一行千余眾便加快行程,沿汾水直往武興縣而去。
武興縣的武氏祖陵,自有一批陵衛駐守,當蘇味道一行到來,驗看符節之后,自然接手了陵園的防衛工作,并順便將這一批陵衛也給收編。
這一批陵衛,自屬于并州大都督府下,歸于并州長史武攸宜節制。蘇味道一行之所以這么輕易便將陵園控制權給奪取過來,一則是武攸宜忙于搶奪代北道大軍的控制權,二則也是得到消息后不敢聲張,因此并沒有顧得上這方面。
掌握了武氏祖陵之后,蘇味道心中大定,一方面著令張嘉貞速往太原的并州大都督府、召武攸宜往武興縣來見,一方面又分遣各路使者傳告州內諸縣,即刻往陵園供奉衣食、傭力。
當張嘉貞抵達太原時,果如蘇味道所料,武攸宜果然已經不在都督府,主持都督府事宜的乃是司馬張晉客。而且此時,神都政變的消息早已經傳入了太原城中,整個太原大都督府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