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若不先拔除清水河谷這個唐軍據點,無論突厥向何處而動,這支軍隊都是抵在他們后背的一柄尖刀。所以盡管此地連城渾然一體、十分難啃,突厥騎兵們仍然要留在此地死磕。
唐軍裝備精良,更何況原州本來就是關中門戶,是河曲諸州駐軍的后方基地,各類軍械物資儲備有余。
盡管突厥騎兵過去數年間寇掠大漠南北并大唐諸邊州,軍容養成已經頗為不俗,但仍然不比唐軍。或許全盛時期的東突厥武裝堪與唐軍相比,但明顯不包括眼前的后突厥余孽。
城外這兩百多突厥騎兵,多著輕便皮甲,偶或前胸綴著一塊鐵片,甚至就連鐵質的兜鍪都甚少。當然也是跟他們此刻的戰術選擇有關,保養離合之勢,存留來去之力,減少披甲才能降低戰馬的消耗。
為了減少自身的消耗,突厥騎兵們便選擇征召驅逐在野民眾參與作戰。
原州境內,胡漢雜居,一些胡人不慣居住在城中,只是沿河谷游牧。原州守卒們倉促間能夠組織起清水河谷的防御,已經算是居安思危、應變敏捷,更無余力去收束或驅散這些在野之民。
于是這些胡人們,便成了被突厥騎兵趕上戰場的消耗品。當然,突厥所寇掠的唐人同樣不少,單單平高城破后,便在城中俘獲了足足數千人。
但是唐人性命要比這些雜胡金貴得多,唐人本身便有耕織以及各種工技。必要時,又可以拿來當做與大唐官軍們交涉的一個條件。
而且,一旦將唐人驅向戰場,可能這些唐人即刻就會倒戈反沖他們的戰陣,從而給守軍制造里應外合、出擊殺敵的戰機。
突厥剛剛興兵復國的時候,便吃了許多這方面的虧,到后來,他們俘獲的唐人要么悄悄圍殺,要么聚在陣后嚴加看守。只是將一些抓捕到的唐人官員提押上陣,用以威逼叫陣,動搖守軍的軍心。
雖然彼此都是胡人,但突厥人對本部族之外的胡人們卻少有體恤,甚至于比對唐人還要更加仇視。
原本東突厥頡利可汗曾為大漠霸主,諸胡部都要臣服于其王帳之下,但是在唐人的挑撥之下,那些臣服的胡部、以薛延陀可汗夷男為首的九姓鐵勒率先背叛頡利可汗,歸附大唐。
在突厥人看來,九姓鐵勒的背叛直接造成了突厥漢國的覆亡,若非這些奴戶卑胡反水,可能到現在突厥仍還是草原霸主。
當然,九姓鐵勒被突厥人如此仇恨倒也不是冤枉。東突厥覆滅、頡利可汗覆滅之后,薛延陀獨霸漠南,對東突厥余部很是進行了一番報復打壓。
甚至當大唐將東突厥余部安排在河曲諸州之后,薛延陀夷男可汗更率軍直攻此境突厥余部,以此來表達對大唐的不滿,同時也想痛打落水狗,希望徹底消滅東突厥,使其霸業更加鞏固。
而這一瘋狂舉動,也直接造成了薛延陀的覆滅。當太宗皇帝明確表達了對夷男可汗的不滿之后,原本圍繞在薛延陀周圍的鐵勒諸部也紛紛離散,最終在貞觀二十一年,薛延陀被李勣攻滅,結束了其潦草的草原霸業。
歸根到底,薛延陀根本不了解大唐開國這一代君臣是何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