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入此邊,安危已在度外,但能有助軍事,燕國公不必以我為計。或不能披甲上陣,但城頭擊鼓,力可用也!我這兩膀鼓技,于京中也稱一絕,劉司馬自知!”
李潼聞言后便又笑著說道,了解蕃國內部詳情后,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自己的到來,會給黑齒常之增添一些困擾。
不僅僅只是對面的論欽陵會作何反應的問題,無論統兵大將是誰,大軍身后便坐著這樣一個宗王親貴,總會有一些不淡定。
“還是讓末將先向殿下介紹一下河源軍備戰情況吧。”
黑齒常之接著便繼續說道:“如今河源軍管軍八部,在營甲士共一萬七千余卒,諸縣捉守一萬四千眾,各蕃州府并城傍在征合三萬三千之數……”
河源軍于高宗儀鳳年間初設,最開始管軍一萬四千之數。設立最初,是高宗儀鳳年間李敬玄承風嶺大敗之后,黑齒常之與婁師德等收攏殘卒,于吐谷渾境中所設。
隨著吐蕃越發勢大,河源軍駐軍規模也越來越大,其峰值是在出征前夕,駐軍足有五萬余眾。這里所說的駐軍規模,是指大唐的正式邊軍戰卒,并不包括捉守、團練這樣的地方武裝和羈縻州府的胡人城傍。
李潼在聽到這一駐軍比例,下意識便皺了皺眉頭,忍不住開口問道:“若真遇大戰,諸蕃胡城傍能否勇戰?”
黑齒常之聽到這話,臉上便露出一絲無奈之色,嘆息道:“或不可用,但也不得不用,我不用、賊則用。勒其部伍于城邊,戰或不戰,也能保證不流竄為患。這一點,是我大唐與蕃國兩下俱患。蕃國每戰,也畢集胡曲于軍前,若不然,則其資給后營必為胡卒所寇擾!”
李潼聽到這話,真是有些意外,還沒來得及開口,黑齒常之便繼續說道:“蕃國每用兵,甲士于前,婦孺于后,前者沖殺陷陣,后者放牧為餐。其軍動則帳動,所以動輒出用諸萬大數,且牧且食。其境胡擾尤甚,一旦不作約束,則后營必受寇掠!”
聽到這里,李潼感覺自己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他是真不清楚吐蕃作戰是這樣的模式。
但也不得不說,這樣的后勤方式對于吐蕃這種底蘊不足的政權而言還是有優勢的,起碼節省了來回轉運物資所造成的消耗。一邊放牧一邊行軍,餓了就殺牛進餐。戰斗起來,一旦退卻,那就是傾家蕩產、斷子絕孫!
當然,這樣的擴張模式肯定也是有弊病的,那就是隨著勢力擴張開來,中央對這些軍民的管控力度就不夠了。所以吐蕃在擴張到一定程度后,也自然而然走上了與大唐一樣藩鎮割據的老路。
至于那些胡族的附庸們,也只能說貓有貓行、鼠有鼠道,老虎頭上抓虱子,能活一天算一天。
“殿下此前教策隴州,仆所計深以為可。諸胡若不加約束,則放縱不守,不知恩威。唯是需要定計以長,積弊并非短日,一夕革除,則必人情騷然,為巨賊所趁。”
聽到黑齒常之這么說,李潼也點點頭:“這一點我自了然,巨寇伏在蔭側,又怎么能安心治疽?所以遞告隴邊官長,只為安定鄉情人心。諸胡聞此,想必既驚且憂,但也不至于即刻群情騷然。近日若有胡酋近州來問,可明告之,此戰內外所取丁口,可以賜給諸州府編戶,縱有新法施行,也不損其力。”
此前在隴州的時候只是淺論,但跟黑齒常之講起來,自然要更加具體。跟這些諸胡勢力打起交道來,是要注意一定的話術技巧,朝三暮四還是朝四暮三,對他們而言是有很大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