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胡禍,簡直是大唐立國以來所沒有的。雖然說貞觀初年也有突厥兵臨渭水之危,甚至就在不久前還發生了默啜寇掠河東道諸州,但突厥乃是大漠上長久以來的霸主,其為禍深重也并不讓人意外。
可契丹這樣一個東胡雜種,許多普通的民眾甚至都不知東北有此部落,竟驟然勢大、席卷小半個河北,這對時流所造成的沖擊之大遠遠超過了突厥的禍害。
洛陽本來就是大亂新定,秩序雖然重建起來、但仍然很脆弱。當聽到河北近半州縣已經陷落時,城中氛圍也逐漸開始出現一些騷亂。
特別是一些剛剛從河東返回都畿的原天兵道卒眾,由于擔心朝廷或會出爾反爾、將他們重新征募入伍、投入河北作戰,甚至都出現了一些逃散的情況。
盡管李潼心知契丹叛亂不容小覷、也為此做了許多針對性的計劃,但當此事真正給時局帶來沖擊的時候,也是不免忙得焦頭爛額。
為了穩定都畿人心局面,他甚至親赴都畿諸城門前,召集坊曲鄉民,當眾宣布朝廷對平滅契丹叛亂已有整體規劃,河北的戰事也絕對不會影響到都畿周邊已經實施的政令。
當然,面對這種群眾性的恐慌,語言的安撫總是蒼白無力,唯有行動才最有力量。
陜西道的卒力征發一直在進行著,此前還一直以衛戍都畿為名義,至于眼下則就不必再作掩飾了,直接號為遼東道行軍,同時以原冀北道行軍大總管黑齒常之為遼東道前軍大總管,原冀北道行軍旗號轉為遼東道前軍。
與此同時,宰相姚璹為遼東道中軍大總管,即日率領新抵洛陽的五萬西軍渡河北進,并將隴右的婁師德召回朝中,為遼東道后軍大總管。
國之大征,宰相掌軍,這也是一直以來的慣例。至于具體的戰事進行,當然還是以諸軍總管為主,借用宰相的權威來節制并調度諸軍。
遼東道前軍人事結構可以無作調整,中軍則仍以李潼的西軍老班底為主,五萬人馬共分為十三路行軍,唐先擇、楊顯宗等西軍舊將們各領總管。
當然,朝廷原本的武將群體,李潼也沒有完全排斥在外,但所任用的主要還是原高句麗與百濟王族。
啟用這些人并不是為了真正讓他們率軍上陣廝殺,主要還是為了感化并招撫分布在東北地區的三韓遺民,讓這些人不要過多的參與到契丹叛軍中,甚至組織一批城傍以威脅契丹后路。
雖然這一部分安排也不必寄望太高,真正決勝此役的還是正面戰場上的戰斗,但畢竟也是惠而不費。若能收效自然最好,就算沒有什么效果,朝廷所損失也不過幾張制敕告身。
六月中,諸路大軍便悉數開拔。如此大規模的人馬調度能夠如此有效率的完成,也在于李潼前期的準備尚算充足,除了原行臺人事的調度之外,物資的籌措同樣比較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