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直遣甲員的引護下,江南的漕米已經有一部分運轉北上,十萬斛漕米俱用作軍糧,直接沿大運河進入魏州,并順著漳水河道繼續北進,輸送到冀州等前線地區。
在中路大軍開拔的前夕,朝中又發生一樁小插曲,那就是王孝杰請戰。
此前王孝杰斬孫佺而入朝,但因為應答失意而一直賦閑邸中,沒有給予新的任命。
這一次河北大亂,王孝杰自然也是摩拳擦掌等待掌軍平叛,可是眼見到諸路總管俱已任命完畢,甚至就連隴右的婁師德都被召回任命,偏偏王孝杰不在其中。
王孝杰對此當然忍耐不住,他本就有幾分聞戰則喜的武人性格,此次用兵河北又是新朝第一大的軍事行動,若不能列身此中,對他而言也是一大遺憾。不僅僅只是被投閑置散的失落,甚至隱隱有幾分羞恥。
所以王孝杰也是頻頻請戰,因為沒有在朝常職而不能出入皇城,索性每天直立于端門,就這么瞪眼望著出出入入的朝臣們,那眼神凄怨的讓人心酸。
王孝杰這么不遺余力的刷存在感,李潼想忽略他也難。特別講到舊勛,王孝杰確是如今在朝武將的第一人,就算他不主動請戰,朝臣們也多有進言,希望王孝杰也能前往河北參戰。
如果李潼只是一味的不作回應,那針對性就太明顯了,不利于眼下朝中營造一個眾志成城、定亂殺賊的氛圍。
所以在王孝杰于端門請戰兩天后,李潼終于將他召入皇城,待到王孝杰入堂便拉下臉來怒聲道:“朝廷文武任用,自有規章定計。王某不安于室,幽望端門,意欲何為?”
王孝杰聽到斥聲,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還未開口,已是淚眼朦朧,接著才哽咽道:“臣自知秉性強拗,不和于眾,亦不敢恃舊違觸朝紀。然入世以來即捐身效力于戎旅,幸得薄功不負天恩。聞今髡發之賊禍我家國,痛徹肝腸!
臣名爵所有,概為弓馬邀得,今河北受害,實在不敢腆顏閑臥于邸,愿以性命報效朝廷!臣亦知大征之事,遣用需謹,唯份是武人,不敢側身事外。若此身志力不足賞用,臣請朝廷降敕移臣名爵,以酬事中有功!臣不敢矜夸舊事,然于事中確是略有營建,但得隨軍而行,即便不能痛快殺賊,亦能稍得統攝之效……”
聽到王孝杰這一番自陳,李潼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之所以不使派王孝杰,自然不是因為這家伙此前對他的頂撞,這一點容人之量他還是有的。
不過原本的歷史上,河北此戰就是王孝杰飲恨所在。就算其人勤于王事、不惜性命,但王孝杰在軍中也的確威名不淺,若真戰場失利,對軍勢的打擊可謂不小。
而且王孝杰這家伙老實說有斗將之勇而無大將之才,本身資歷與威望可以不怵軍中任何一人,身在都畿還能不失管束,一旦入軍,黑齒常之也未必能壓得住他。
不過王孝杰請戰殷切,朝中近日也頗多此類進言,略作沉吟后,李潼才又沉聲道:“諸軍軍職俱已制授完畢,臨戰易將兵者大忌。況王某以勛挾我,情法難容,既言純情效力、非為貪功,白身入軍,以充跳蕩之用,不給掌軍之權,你是否還要堅持隨軍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