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由于國力的恢復進度喜人,今年朝廷才能作此雄計,集中了如今天下將近一半的兵力于驪山演武夸威。
由于驪山行宮年久失修,圣人雖然早早到來,但也并沒有找到什么好去處,只能暫時住在供奉著他家老祖宗太上玄元皇帝的朝元閣中。朝元閣因為還具有一定的宗教元素,哪怕在武周時期也并沒有完全失修,已經是如今驪山別宮里為數不多還算能看得過去的宮殿建筑。
“圣人實在是太簡樸了,今海內政治蒸蒸日上,公私倉庫儲蓄漸豐。圣人也實在沒有必要再苛待自己,畢竟圣躬起居威赫與否,也是國體相關的大計啊!”
隨駕來到驪山的王孝杰趁著入奏事機之際,望著張設布置俱不失簡樸、且空間也并不寬宏的朝元閣殿堂,忍不住開口感慨道。
李潼坐在席中,聽到王孝杰這么說便忍不住笑語道:“玄元皇帝立道垂教、功達萬世,尚且安居此方觀宇。今家國事務只是淺得條理從容,還遠不可稱為盛治,怎么敢妄起奢念?
民富則國強,國強則君威,皇王榮威與否,可不在于環身所設是儉是奢,而在版籍大小、金甌固否。更何況府庫雖然略得盈儲,但諸方仍待營設,恐用未及,不容恣意啊!”
“圣人憂慮深刻,胸懷天下,長恤黎元,真是讓人感動啊!”
王孝杰早年被張仁愿削去的須發已經重新變得茂盛起來,再次變成了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眼下神情莊重嚴肅的拍著馬屁,倒也并不顯得滑稽可笑。
不過在拍完圣人的馬屁之后,王孝杰旋即便將話風一轉,一臉憂慮氣憤的嘆息道:“圣人貴為天子,尚且要先人而憂、后人而樂,治國用事如履薄冰,不敢放縱私欲的享受。可恨有的臣員,卻不能領會圣人這一份憂國恤民的苦心,反而恃其分寸微功,縱情享樂,奢華生活,出入氣派,讓人生厭!”
“這么說安東都護府員眾們已經抵達了驪山?”
李潼聞言后便又微笑問道,能夠讓王孝杰惱恨得出口成章的告黑狀的,大概也只有張仁愿了。
倒不是說王孝杰在朝中與旁人便沒有齟齬沖突,但大多數情況還是他得罪旁人而不自知,能夠讓他念念不忘、抓住一切機會上眼藥的,也只有張仁愿才有這樣的能力了。
王孝杰聽到這話后先是干笑一聲,然后才又拍掌道:“臣還未及言實,圣人已有所知,果然天下人事全都瞞不過圣人!這也尤見張賊之可恨,圣人雖然博大英斷,但臣員凡所任事,也不該頻頻騷擾。這狗賊于東北專據威福,任權聚斂,言則補計國用,但他也絕不是什么廉潔之員,若嚴作查究,必能發其貪賄之罪……”
張仁愿這幾年在東北,聲勢的確搞得不小,特別在營州重設安東都護府之后,對內平定契丹叛亂的余波,親率部伍一路追殺到黑水河畔,將契丹叛部首領孫萬榮成功梟首,招撫威懾東逃的粟末靺鞨,通過各種手段配合,挑動靺鞨內斗,使得大部分靺鞨族人與高句麗等亡民再次返回遼水以西、重新接受大唐的羈縻管制,逼得靺鞨首領乞四比羽不得不托庇新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