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距離將要正式入宮的日期越來越近,葉阿黎最近這段日子也是忙碌得很。她在京中并沒有什么親族幫襯,雖然說大內也派出了許多的宮人于王邸聽用,但許多事情還是免不了要自己操勞。
換了別的女子,多多少少會因為這一份形單影只的勞碌而自傷自憐。但葉阿黎倒沒有因此太過傷感,跟她早年的經歷相比,這些微的人事冷清實在是算不上什么。更何況在這份忙碌的終點,還有一生的幸福在等候著她。
但若說完全沒有什么影響,那也不盡然,最直觀的表現就是盡管近日非常的忙碌,但葉阿黎還是盡量抽出時間來接見許多來自蕃國的客人。
雖然舊年在蕃土的生活很不開心,對國中那些人事更是厭惡至極,但人心中的鄉土情結還是很難完全的抹殺掉。偶爾午夜夢回,葉阿黎也會回憶起吐蕃那湛藍的天空、以及天空上漂浮著的那仿佛觸手可及的大團云朵。
她本身親緣寡淡,父親很早便遭人加害,雖然母親仍然在世,但彼此間的積怨仇視,連陌生人都不如。唯一的一個弟弟還要留守西康,不能輕易的離開。
雖然外表倔強剛強,但是身為一個女子,內心偶爾會對親情有所渴望,傷懷柔弱之際,希望能有親近之人可以稍作傾訴、撫慰。
特別此前楊氏女子先她入宮,她也曾親自前往楊氏坊邸道賀,見到那一大家子的人為了這一門喜事而忙碌不已,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頗為羨慕。
所以近日無論怎么繁忙,她也要抽出一些時間來見一見那些蕃國訪客,與那些客人們或是素未謀面、彼此也談不上什么情誼,但哪怕只是聽一聽那熟悉的鄉音,已經讓她頗感安慰。
正是出于這樣的心理,盡管此前葉阿黎惱恨于吐蕃使者居然敢將她婚事作為與大唐交涉的一個籌碼、且直接的將人驅逐出京,可是隨著好事臨頭,吐蕃新入京的使者幾番求見、姿態不乏殷切,葉阿黎在猶豫一番后,最終還是同意見一見對方。
“這幾份禮器,我已經新畫了圖樣,著禮司過目、并無違制后,盡快讓人早早打造出來,送進邸中。”
在將各種婚事器物審察修改一番后,葉阿黎剛剛坐定下來,便有家人稟告吐蕃的使者已經來到了邸中。她并沒有即刻回答,而是伏案休息了片刻,又過了一會兒才有些好奇的問向身邊人:“今次入京使員誰家子弟?若還是麹氏的厭物,直接打發出邸,我不會再見他們家人!”
吐蕃國中自然沒有大唐這樣完整的才選系統,能夠接受良好教育、通曉唐國情勢的,往往都是大氏族的成員。上一次觸怒葉阿黎的那名使者,就是出身吐蕃的麹氏,讓她至今想來都嫉恨不已。
跟隨葉阿黎一同入唐的那位女將軍桑姆,如今已經完全是一副大唐貴婦大打扮做派,聽到女王發問,忍不住便嘆息道:“殿下近日實在太勞累了,這事已經說過幾次,卻仍不能記住。此番國中來人是韋家的恭祿,早先殿下居住鹿苑的時候,這小子也是常來拜訪的一員。”
“這種閑事,誰又常記掛在心。只要不是麹氏就好,韋家一窩老少狐貍,這次來見,想必也不敢狂言惹怨,去把人請過來吧。”
葉阿黎聞言后嘴角隨意一撇,旋即便擺手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