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后方牙帳焦頭爛額的老父并心思各異的族中豪貴,楊我支對于這一次唐軍來犯并沒有太大的驚懼,甚至還隱隱有些慶幸。
他自知老父對他防禁越發深刻,若非唐軍舉兵進寇,或許他便要遭老父毒手了。他自知唐軍戰斗力的強悍,與之交戰必然兇險有加,但跟落在父親手中必然十死無生相比,總還有幾分生計可望。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楊我支也在積極的宣揚其部與唐軍交戰的功績,以此來擴大自己在族中的影響與號召力,對于那些來投的族中少壯們更是歡迎至極。
只不過當那些族中少壯來到楊我支領地后,才發現楊我支所部戰績水分甚大,成規模的交戰幾乎沒有,偶爾繳獲一些病馬傷卒便極近招搖宣揚,一些殘破的甲仗更成了耀武揚威的老演員。
盡管心中是頗有失望,但跟族中那些膽怯到不敢論戰的老家伙們相比,楊我支終究還算是態度鮮明的奮勇敢戰,所患只是甲仗不夠精良、卒眾不夠雄壯。但既然自己等人來到這里,這些短處自然得有彌補,一場輝煌的大勝已經依稀可見。
眾多少壯卒眾竟日圍聚在帳外呼喊請戰,楊我支本就憑此聚眾,自然無從回避拖延。他雖然不愿拼盡全力的與唐軍主力決一生死,但也明白一場可觀的勝利是他勢力威望得有長足進展的關鍵。
于是在一番查探摸索之下,楊我支便決定畢集精銳,圍剿一路唐軍的前鋒偏師。
荒涼的原野丘陵間,一路唐軍人馬正在辛苦跋涉趕路。這是一支輜重隊伍,百十名戰卒在隊伍前后游弋警戒,隊伍的主體則是幾十架大車并三百多名各族役員。
大軍勞師遠征,后勤輜重的補充乃是重中之重。雖然此次北征的主力大軍是從河朔進發北上,但進入漠北之后,主要的補給路線還是來自西域方向。
正當南北的行軍路線上有闊達上千里的戈壁荒磧,反倒是西路沿線不失水草據點的呼應。所以從漢時控制漠北的重點就在于西域的經營,所謂張國臂掖、以制蕃遠。
盡管眼下北征大軍的主力還未正式抵達郁督軍山,但是前進據點的建造與物資給養的調度已在如火如荼的進行。已經抵達牙帳周邊的各路斥候們主要任務,就是拔除牙帳外圍的部族聚地,壓縮突厥斥候的活動范圍。
先期上路的這些輜重隊伍,主要目的也不在于戰斗與輸送,看似車駕眾多,往往都是真假參半,在各路斥候的配合之下誘擊突厥斥候,并探明效率最佳的物資投輸路線。
不過當下這一支隊伍則是真的,所運輸的主要是一些防治寒凍的油脂膏藥。
漠北酷寒天氣對于北征將士而言是一大考驗,雖然北征以來氣勢如虹,但這些北征將士終究是開元新朝成長起來的一批,此前十幾年的光景里唐軍絕跡漠北,如今故地重游,也需要充足周全的物資來對抗天時的考驗。
這一支隊伍從磧西的安北都護府出發,在正式上路之前已經有幾支隊伍打探前路,確定了一條突厥斥候出沒最少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