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也知道。”
德米特里喃喃道:“就像是那句老話嘛,‘凜冬人沒有葬禮’。”
“‘人死便埋土,不可多傷悲。’父親說過的。”
瑪利亞跟在他身后,低聲接道。
——這是凜冬獨有的傳統。
因為凜冬的自然環境酷烈、資源緊張。民間往往沒有鋪張的舉行復雜禮節的習慣。
他們沒有慶祝出生的宴席,也沒有祭奠亡者的宴席。
新生兒往往還不確定能夠活下來,所以他們連自己的名字都無法得到。一般要在他們能夠自己吃飯、能夠活蹦亂跳的跑動時,才會得到自己正式的名字。
而死人也是一樣……凜冬人對死者沒有太多懷念。
這并非是因為他們感情寡淡,而是因為人死的實在太多了、太快了……也太急了。
若是長久無法從悲傷中逃離,那么悲傷就會一個接著一個、直到將人徹底埋葬。
一般來說,就是誰家死了人、就找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把尸體安靜的埋在某棵樹下。稍微講究一些的,還會立個碑,等到來年春天去送一束花、示意一切都好……起碼還有能送一束花的時間與心情。
他們必須堅強——即使在人口不到四位數的沒落小鎮、走在空無一人的街巷上,也必須能夠平靜而安穩的過著自己的日子。
——或是,離開凜冬公國。
在凜冬公國,最嚴肅的禮節就是婚禮。
因為在這種艱難的生存環境下,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更容易活下去……也唯有婚禮,才必須請到老祖母的牧師作為證婚人。
除此之外,凜冬公國甚至連新年都不會慶祝。因為每年的新年是一月。十二月時,整整下上一個月的大雪后……等到來年一月,到了屬于埋骨婆婆的月份后,往往也是凜冬死人最多的日子。
許多老人都會扛不住寒冬,而因為各種疾病死去。對于凜冬公國來說,新年并不是什么特別值得慶祝的日子。
與新年相比,當代大公的生日或許更有紀念價值。
德米特里與瑪利亞進屋后,看到客廳沒人便直接走上了二樓——那是原本屬于伊凡大公的房間,如今它也已經變成了安南的房間。
進屋的瞬間,德米特里稍微恍惚了一瞬。
因為房間的裝潢有了些許改變……雙人床的床頭上掛著的那兩幅畫已經不見了。倒是床尾又掛上了伊凡的畫像。
房間中依然沒有什么珠寶裝飾,倒是紙姬所畫的幾幅畫還掛在原處。辦公桌上依然擺著文件,除此之外還有幾本神秘學書籍。
而在德米特里眼中,自己昔日那個稚嫩而需要呵護的幼弟,正穿著造型有些奇異的不對稱服飾,露出帶有奇異咒紋的左肩,右手倒持著象征凜冬公國的權柄的三色權杖,站在窗前、望著大公府外的人來人往。
在安南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過身來的瞬間。
這位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卻與他的父親伊凡·凜冬重疊在了一起。
“安南……陛下。”
德米特里出口的瞬間、頓了一下——因為他脫口而出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應該叫安南、還是稱呼他為安南陛下,亦或是安南大公、再或是直接稱呼陛下才比較合適。
倒是瑪利亞,沒有任何遲疑。
“——安南!”
她摘下兜帽,毫不猶豫的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