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踏過那條黑線,那道淺溝即便是驕傲而強大的他們。
螞蟻能爬過,長肢蟲能跳過,黃羊能躍過,鷹能飛過,只有人不能過。
正因為是人,所以不敢跨過。
背木劍的少年抬頭向天邊望去,問道:“如果那個孩子真的存在,那么……他在哪里?”
此時落日已經有一大半沉入地底,夜色正從四面八方涌過來,荒原上的溫度急劇降低,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氛開始籠罩整個天地。
“黑夜降臨,到處都是,你們又能到哪里尋找?”
那名穿獸皮的少年打破了一直以來的沉默,他的聲音擁有與年齡不符的低沉粗糙,嗡鳴振動就像是河水在不停翻滾,又像是銹了的刀劍在和堅硬的石頭不停磨擦。
說完這句話,他就離開了,用一種特別的方式離開。
數蓬火苗忽然從他兩根堅硬粗壯的裸腿上迸將出來,把少年下半身罩進一片赤紅色中,狂嘯的風讓地面的碎石急速滾動,然后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抓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身體提向十幾丈上的天空,緊接著呼嘯破空落下,狠狠砸在地上,然后再次蹦起,就像一塊石頭毫無規律地蹦向了遠方,看上去異常笨拙卻又極其迅猛高速。
“只知道他姓唐,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
背著木劍的少年若有所思說道:“如果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遇到,我和他肯定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徒弟就這么厲害,他那個師傅又會強到什么程度?……聽說他師傅這些年一直在修二十三年蟬,不知道將來破關之后身上會不會背一個重重的殼。”
身旁一片安靜,沒有人回答,他有些疑惑地回頭望去。
只見那名年輕僧人雙眼緊閉,眼皮疾速顫動,似乎正在思考某個令人困擾的問題,事實上自從那名獸皮少年說出關于黑夜的那番話后,年輕僧人便一直陷在這種詭異的狀態之中。
感應到目光的注視,年輕僧人緩緩睜開雙眼,咧嘴一笑,笑容里原初的堅毅平靜已經變成不知從何而來的慈悲意,張開的唇內血肉模糊,是嚼碎后的舌。
木劍少年皺了皺眉。
年輕僧人緩慢摘下腕間的念珠,鄭重掛在自己頸上,然后抬步離去,他的步履沉重而穩定,看似極慢,但不過剎那便已經身影模糊將要消失在遠處。
樹下再沒有別的人,木劍少年臉上所有的情緒全部淡去,只剩下絕對的平靜,或者說絕對的冷漠,他望向北方塵埃里那顆像石頭般不停跳起砸下的影子,低喝道:“邪魔。”
他望向西方那個低著頭沉默前行的年輕僧人背影,說道:“外道,不足道也,邪魔外道不足道也。”
說完這句話,少年身后背負的單薄木劍無由而振,發出嗡嗡異鳴,嗤的一聲凌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將荒原上那棵小樹斬做了五萬三千三百三十三片,不分樹枝樹干盡為粉末,紛紛揚揚覆在那些忘生忘死的螞蟻之上。
“啞巴開口說話,餅上放些鹽巴。”
少年唱著歌走向東方,單薄的小木劍懸浮在身后數米處的空中安靜無聲跟隨。
然而,這一切都落在了羅毅眼中,羅毅看著遠去的少年,喃喃自語道:“冥王之女!劇情要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