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羅毅和小白鉆進帳篷里后,寧缺也回到了自己的帳篷里,裹緊羊毛褥子,緩緩閉上雙眼,離他臉不遠處是那卷早已被翻爛的太上感應篇,每天臨睡之前他都看幾頁,即便不看也會默默在心中背一遍,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愿一切眾生,具足修行離老死法,一切災毒,不害其命。”
“愿一切眾生,得不老不病,常住命根,勇猛精進入智慧道。”
淺淺睡眠中,他的精神隨著書卷上的文字,隨著那些看似淺顯簡單,實際上卻是含渾難明的感知之法,緩慢運行起來。
漸漸的,籠罩在他和桑桑身體上的羊毛褥子不見了,簡陋的小帳蓬不見了,帳外的青草消失了,小溪也化作了一團白霧然后趨于無形,整個世界變成了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天地,而在這片天地中,隱約能夠感受到某種以神秘節奏進行的呼吸,天地呼吸之間氣息漸盈作海,暖洋洋一片。
這種神奇的感受寧缺并不陌生,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觀看太上感應篇后,便經常能在入睡前感應到,但他非常清楚一個悲哀的事實,這并不是冥想后真實的感知,而只是夢。
暖洋洋的海洋,大概只是夢里的錯覺吧,因為懷里那雙裹著厚棉襪的小腳漸漸熱了,不過這也是極美好的錯覺。
這樣自我安慰著,寧缺進入了深層次的睡眠,一夜黑甜無夢。
而這一切也全都落入了羅毅的感應中。
………………
第二日清晨醒來,羅毅帶著小白從帳篷里鉆出來,生了一堆火,打算做點早餐吃。
這時,寧缺也起來了,的表情像是極其渴望再睡上三天三夜,滿是驚愕及不滿。
這時候,那名冷漠的婢女來到了寧缺的面前說道:“為什么要臨時改變路線?”
寧缺看著面前那名神情冷漠的婢女,壓抑情緒,盡可能溫和說道:“穿過岷山直奔華西道,我選擇的路線不會有任何問題。”
包括那名婢女在內,帳內的人們沒有誰回答他的質疑。
“我是向導,而且你們對岷山根本不熟。”寧缺看著婢女,沉默片刻后說道:“我知道你們擔心遇到伏擊,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聽我的,沒有誰能攔住你們。”
婢女看了他一眼,就像看著一塊石頭,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清楚,大抵就是你有什么資格要我向你解釋?
回到自己帳蓬中,寧缺看著正在打包行李的桑桑,說道:“把他們送進這條大直道,我們就馬上撤。”
拿出當年手繪的簡易地圖,他指著其中一個地方說道:“最遠我們也只能跟到這個地方,再往前面走,對方只需要派幾個馬隊過來,就能把這支隊伍全屠了。”
“你應該說服他們。”桑桑仰著頭說道。
“我估計那邊有接應公主的部隊,所以他們不會聽我的。”寧缺回答道:“要說服一群豬一般的伙伴,我不擅長。”
桑桑沒有說話,用眼神詢問,既然那處有人接應,為什么你還如此擔憂,甚至準備半道溜走?
“我直覺有問題。”
寧缺回答道:“因為我相信,膽敢刺殺大唐四公主的生猛角色,絕對不會像那個女人般白癡,沒有幾個預案。”
桑桑欲言又止,提醒道:“你……對她說話要客氣些。”
“我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寧缺眉梢微挑,嘲諷說道:“她是公主又如何?在渭城我就說過,這就是個白癡公主。”
之后,寧缺轉身看著羅毅道:“羅中可要與我們同行?”
羅毅擺擺手道:“還是不了,畢竟我不想總是有人在戒備著我。”
“既然如此,那我們后會有期。”寧缺說道。
“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