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極佳的心情,就因為這些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污爛事兒糟賤了大半,他的情緒實在是有些糟糕。尤其是發現就連平日相熟的那些同窗,也沒有替自己辯解的意思,反而相信鐘大俊那些人的說法,他更是惱火。
既然惱火了,也就懶得再扮演溫和可愛無害小學生,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褚由賢看著掩雨長廊里那個背影,匆忙追了上去,與他并肩走著搖頭感慨道:“這下可好,你連同舍的同窗都得罪光了,以后可得和你保持距離。”
“那你這時候還要追上來?”寧缺笑著說道。
“你說他們小屁孩兒嘛,長安十幾座青樓里的姑娘都能證明我不是小屁孩兒,所以我并不覺得你那番話傷害到了我。”褚由賢笑著說道:“再說了和你把關系處好,將來說不定能親近一下紅袖招里的頭牌姑娘,你不用這么看我,放心吧水珠兒姑娘我是只會遠觀的,就是想讓你把陸雪姑娘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寧缺側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難道你就不怕因此得罪一大群同窗?”
“書院里的人都知道咱倆關系不錯,如果你和他們鬧翻我就舍你不顧,也得被那些酸才點評為無情無義,你知道我不愛讀書,也見不慣那些家伙的酸腐模樣。”
褚由賢自嘲一笑,停下腳步,說道:“所以我得當著他們面過來安慰你幾句,但正如你所言,我可不能與書院集體對抗,所以我這時候得回去了。”
對一個自幼過著刀口舐血人生,在草原上真可以用殺人如麻四字來形容的邊城軍卒來說,書院里這種清靜安寧的生活本來就有些不適應,那些自幼生長在安樂清平世界里的同窗更是不濟。
上面那番評價是寧缺最真實的感受,然而對于書舍里那些學生們來說,這番評價毫無疑問是最惡毒的攻擊,諸生不由愣在當場。
對于南晉謝三公子來說,與寧缺的期考賭約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因為入院試時被這個看似尋常的少年壓了一頭,在舊登樓觀書又是慘敗而歸,還被大唐四公主冷淡訓斥了幾句,他本指望能夠靠此番賭約重拾信心。
五科甲上著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成績,謝承運喜悅之余自然難免生出些傲意,今日帶著同伴前來丙舍,不見得是為了羞辱寧缺,但也有展示錦衣的意思。
而對鐘大俊來說,進入書院之后,所有的風頭全部被謝承運和寧缺搶走,還有那個不過十四稚齡的臨川王穎,他身為陽關大族精心培養的才子,哪里能夠甘心,謝承運和王穎倒也罷了,這二人入院之前已有極大聲名,其中一人是他摯友,另一人又年齡太小,而寧缺又是何許人等,怎能在自己之上?
所以對于這次期考賭約,他甚至比謝承運還要更加上心,今天來到丙舍,毫無疑問便是要羞辱寧缺一番,同時向書院諸生揭穿此人的無賴陰險嘴臉。
但無論是謝承運還是鐘大俊,抑或是那些隨他們前來丙舍看熱鬧助威的甲舍諸生,都沒有想到,寧缺在做出如此卑劣怯懦行徑之后,竟是全無羞愧之意,反而振振有辭將眾人反生羞辱批撻了一番。
本是來羞辱對方的,結果對方就用了一招叫蠻不講理的招數便全部擋了回來,反而被對方羞辱了一通,于是那些本來還有些懷疑期考那日寧缺可能真生病了的諸生,也不愿意再往那個方向去思考。
不止是他們,包括丙舍諸生在內,所有的年輕學子都被寧缺那番看似聽上去鏗鏘有力實際上蠻不講理的訓斥激怒了,就算是最普通的平民子弟學生,在家鄉書塾中也是備受疼愛的對象,哪里承受過種群嘲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