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身體和職業的本能,在聽到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后,文瑄迅捷地藏到了一顆大樹后面隱蔽起來,須臾過后便見到了去而復返的父親。
文顯忠身著一塵不染的白色衣衫,步伐看似緩慢,但紋云樣皂靴踩在地上卻很有力,雙手隨意地抄背在身后,將本就駝背的他顯得愈發佝僂。
文瑄看著近在咫尺的血肉至親心中不勝唏噓,還沒想好見到父親該說些什么,山路上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一個頭戴烏帽的男子滿頭大汗,追上文顯忠后立刻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文先生,大事不好,元兵來了,夫人命我來尋你回去。”
文顯忠的雙眉立刻扭到了一處,迅速地撇過頭問:“你說什么!元兵進村了?”
報信的村民咽了口唾沫,情急之下又磕巴起來,“您老先別……別急,是……是看守山口的兄弟來報的信,還沒到村子!”
文顯忠神情峻肅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返身跟隨村民直奔山下,老人家雖已年逾半百,但體魄仍然強勁,健步如飛。
“瞧這樣子是與元兵作對?嘿,不愧是文家的后人!”藏在樹后的文瑄嘴角帶笑嘟噥了一句,隨后快步尾隨在二人后面。
三人不多時便到了山腳,文顯忠二人輕車熟路地在山林中左拐右轉,不多時就看到了一個安逸恬靜的村落,村口的石碑上刻著小村的名字:小阜舍村。
“好一處隱世桃源!”文瑄明眸一亮,在心底贊了一句。
似乎是為了節省占地有意為之,村中各戶人家的住處坐落有序,且相距很近,村子中央倒是留了一大片空地,空地北側用石塊堆砌了一個八方形石臺。
石臺前方躺著兩名傷痕累累的白衣青年,從其身上被染上殷紅血跡的衣衫來看應該是剛經歷過一些激烈的打斗,幾名村民正手忙腳亂地為他們包扎傷口。
其余的村中居民無論男女老少則盡數聚集在空地處議論紛紛,躁動不安。
“文老伯回來了!”一名眼尖的孩童見到匆匆趕來的文顯忠后立刻叫了起來。
人群聞言立刻止住喧鬧聲紛紛朝這面看來,文瑄則尋了一處距離石臺不遠不近的屋舍旁隱匿了身形。
文顯忠一臉凝重,快步穿過人群朝石臺走去,石臺旁有一男一女相繼迎了上來。
女者年齡偏長,約有四十多歲的年紀,體態豐腴,發髻梳妝得一絲不茍,雖然穿著樸素但看上去干凈無比,舉手投足之間仍帶著一絲雍容氣質,文瑄僅看了一眼便認出這是自己這個世界的“母親”周氏。
男子十七八歲的年紀,身穿青黑色長衫,身材精瘦卻英姿挺拔,足足比走在前面的周氏高了一頭有余,五官清秀偏又柔而不陰,眉眼顧盼之間盡顯和藹近人之色,不過文瑄卻想不起他的名字。
“怎么回事?”文顯忠停下了腳步,滿臉陰郁地問了一句。
“沖兒,你來說吧。”周氏朝身后的青年男子點了點頭,示意他向文顯忠講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