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放心。”脫列刻意當著脫脫的面將信仔細地封好,然后才走出了書房。
脫列的小心思既贏得了脫脫一定程度的好感,也引得脫脫一定程度的反感。
好感在于他清楚自己只是個做事的人,不該問的事情不會多問。
反感在于他如此做便是沒有將自己看做是脫脫的心腹,刻意地與此事撇清了關系。
脫脫總能利用身邊不斷發生的麻煩事來對身邊一個又一個的官員進行校驗。
是忠誠于皇帝,還是忠誠于自己;是精明能干,還是心思玲瓏;是能臣干將,還是讒臣小人,脫脫都有他自己的一套判定標準。
大到龍椅上的至正帝,小到府上的管事,哪怕他是一個兼具著幾種特質的人物,脫脫也都會將其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正是這種長年累月下形成習慣的深思熟慮,讓正值壯年的脫脫變得好似一個精明狡猾的老狐貍,也令他不得不將權術運用到極致,以便于代君治國。
就拿此次襄陽路達魯花赤求援的奏折來說,脫脫僅憑折子上的只言片語就在心中已經設想出了無數種可能。
之所以要以自己的名義送出這封密信,而不是由朝廷的名義發號施令,就是因為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襄陽已經陷于賊手,朝廷無兵可調……
就在至正十二年的正月,這個比往年更為冷冽的冬季,元廷地方官員的求援奏折出了差池,沒能第一時間送到丞相脫脫的手上,但“竹山亂民”的報喜書信卻是如期而至,送到了韓凌玥的手里。
“前輩,這信上所寫的可都是真的?”韓凌玥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眼眸之中盡是喜色。
在他對面坐著的黑袍男子笑呵呵地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沒想到您的動作竟然這般快,而且竟然一舉奪下襄陽重地,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韓凌玥仍舊處在驚喜之中,沒有回過神來。
黑袍男子擺了擺手:“你可不要將此事歸功于我,我早先便說了,我在這里不過是起了些無關緊要的罷了,真正立下功勞的可是這些敢于挺身而出的英雄豪杰。”
韓凌玥放下信件,緩緩地吐了口氣,“自紅巾軍起事以來總算有一件意外之喜。”
黑袍男子笑道:“百姓遭元廷壓迫已久,如今紅巾軍鋪天蓋地到處都是,他們自然也都跟著挺身而出。你只管拭目以待,自此以后各地出現的義軍只會更多!”
韓凌玥感慨道:“如若這能如此,也不枉費我明教這么多年來的準備了。”
聽到韓凌玥提到明教,黑袍男子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變得沉默起來。
韓凌玥意識到自己失言,也就轉移話題,虛心地問道:“前輩,依你之見,元廷會不會因此分兵?”
黑袍男子沉吟了片刻,“很難說,不過元廷為了治理黃河已經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短時間內應該難以再支持更多的戰事。不過不管怎樣,徐州和襄陽兩地肯定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劉福通分擔一些壓力。”
韓凌玥點了點頭,“襄陽義軍眼下雖然部眾不多,但想必很快就能發展壯大。”
黑袍男子贊同道:“這個孟海馬與我有過一面之緣,勉強算是個領兵之才,元廷想要對付他絕不是一件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