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京部委的什么調研員,可能在外地跟欽差大臣似的,但在國家大劇院,人家根本就不鳥,公事公辦的擋在門口不許打擾。
而萬長生已經被拽著到了一片凌亂的后臺,他又有點走神,原來看起來那么變化多端的舞臺,背后這么亂?
特別是那種舞臺光潔干凈空蕩蕩的對比,周圍所有觀眾都看不到的角度,井井有條的堆滿各種東西,到處都是電纜、燈架、開關、道具,還有兵荒馬亂的演員、燈光師、化妝師……
以及拽著他的,導演。
所有人看見大媽,都是態度恭敬的:“席姐!這誰呀?”
“席媽,臨時演員么?”
“席導,這邊……”
席大媽卻置若罔聞,直接拉了萬長生到舞臺側面,舉起那小本對著一堆道具焦急:“能改嗎?!馬上改!”
周圍肯定立刻圍上來好多穿著民國服裝的演員,雖然他們手里拿著保溫杯、提詞器、臺本之類看著很穿越,但表情都很認真,然后全體愕然:“啥?這個時候還改什么?”
個兒高點,脖子長點的早就湊近觀察那小速寫本,然后嘖嘖稱奇:“哎喲,可以啊,這小哥畫的?秀兒,過來看看,寥寥幾筆,這個人絕對是你,還有大林,這個是你吧?”
導演簡直要咆哮:“該干嘛干嘛去!還有幾分鐘開演?!”
幾個扮演中老年文化人的中年演員,不是那么怕導演:“老大,你也知道還有幾分鐘開演,這是……個場景變化吧,就算能解決道具的問題,走位、臺詞、燈光,都要做一系列的調整,您真打算我們上去毫無排練的即興發揮一段?”
“這可不是我們自娛自樂的小場面,每句臺詞都是審過的,您可別在這個時候沖動用事啊?!”
大媽做了個劇烈的深呼吸,萬長生感覺她那超厚的胸腔估計都能裝個孩子了,心有不甘的悻悻:“完美,我們追求的就是這件作品的完美,我一直覺得還有口氣沒有爆發出來,現在有這個機會,但又……”
周圍一群人感覺是涌上來七手八腳的把大媽給拖開,苦苦哀求的那種:“明天!給我們條活路,今天晚上哪怕熬通宵也把這個細節改了,但今天千萬不要改了,我們都要瘋了!”
還有兩個濃妝艷抹,夸張得不像樣的民國裝美女,一起把萬長生也拖開,感覺只要把這老少二人分開,就不會發神經,口中更是哀求:“放過我們吧!小哥,你是從哪個石頭縫里面蹦出來的,晚點,晚點跳出來也好啊!”
萬長生全程懵逼,啥都不敢說,內心戲卻豐富得要命,因為他突然又想創作點什么。
舞臺下面看著如此光鮮亮麗的演員形象,換個角度,坐在后臺這邊角,卻是另外一種觀感,不是簡單的所謂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而是強烈的對比。
特別是舞臺大幕終于拉開的時候,那種所有燈光對著舞臺,逆光下整個觀眾席漆黑一片,隱約有點影子的感覺,藝術家的敏感,居然讓萬長生想到了杜雯,她好像說過她在表演專業那種有點孤獨的感覺,萬長生體會到了。
站在舞臺上,聽到音樂響起來,下面潮水般的掌聲響起來,這種感受普通人哪里有機會體驗。
所以坐在沒人注意的角落,萬長生到處摸摸,最后撿到張被踩了腳印的復印紙,捏吧捏吧展平了,摸出沒有被搶走的鋼筆,就在上面又開始勾勒自己對這種舞臺畫面的感受。
卻沒注意到大媽失落的搖搖晃晃踱過來,本來想一屁股坐到同個道具箱上的,卻低頭看著萬長生的新作品。
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