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鴻軒逼死蘇秀娥時,步氏一族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跑出來說句話,如今步鴻軒一死,留下萬貫家產,舉族人都擁上來了。
步安沒有繼承土著步安的記憶,對這些陳年舊債,他原本頂多冷眼旁觀,可今日終于被這些人惡心壞了。
他突然爆發的氣勢、無從反駁的質問以及與眾人認識中截然不同的性情,把所有人都嚇傻了。
可惜良田美宅、黃金白銀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三太爺叔拼了老臉不要,也得為他這支的后人爭上一爭。
“安兒莫說氣話……”老人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你娘死得早,那時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哦?什么事情,您老人家不妨說一說。我那時不懂,眼下應該能懂了。”步安看著剛被他掰彎手指的步氏族人狼狽不堪地起身躲到三太爺叔身后,鄙夷的眼神也從那人身上,移到抖抖晃晃的三太爺叔身上。
“你爹爹尸骨未寒,你娘便急著要改嫁,你大伯不允,她才自縊而亡……”三太爺叔又是嘆氣又是搖頭:“若是你娘當年真的改了嫁,你如今也不姓步了。”
“原來如此……”步安微微一笑,心中怒火卻騰地一下躥了上來。
步鴻軒當年為了逼死蘇秀娥,誣她與嘉興富商鄭萬奇之子私通,此事根本子虛烏有,是步老賊一石二鳥之計。非但蘇秀娥自縊以證清白,連鄭萬奇也被害的家破人亡。
這其中來龍去脈,步安早已通過花姑娘之口一一知悉。
便連嘉興百姓,也都知道,此事蹊蹺,絕非表面上那么簡單。
現在,青龍步氏一族,年歲最長,最有威望的老人重提舊事,顯然不是被蒙在鼓中,而是為了搶奪財產,不惜顛倒黑白了。
此時此刻,步安恨不得把這院子里所有姓步的都狠狠揍上一通,可他畢竟是快要做官的男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毆打親族長輩位面太不理智,弄不好會變成仕途履歷上一塊擦不掉的污點。
“好!好得很!”步安氣急而笑,掃視一圈眾人,接著道:“這樣吧,今日是十月初二,初十之前,你們如果還沒改主意,我便將所有地契房契,都交與諸位。”
此言一出,院內頓時又鴉雀無聲。
“安兒是念書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三太爺叔神情嚴肅,大約是聽出步安話中有話了。
這老人一時半會兒還弄不明白當中的玄機,但這不是最要緊的。步鴻軒為官十余載,單單嘉興知府就做了六年,不知攢下多少家底。為了這份家底,便是豁出命去又如何?
……
……
步氏族人一走,圍觀的街坊也都散開了,這邊小院里除了步安主仆二人,只剩下花姑娘與陳遠橋。
花姑娘剛剛推上院門,不等陳遠橋開口,步安便先一步問道:“你這幾日見過張懸鶉了?”
陳遠橋忙點頭道:“見過見過,就關押在南湖官驛,我使了好些銀子才見著他的。張大人都已經沒人樣了,步公子再不出手,我只怕來不及!”
“來得及,怎么會來不及呢……”步安笑得輕松,心說來不及又如何。一個不聽話的張懸鶉,還不如一個死掉的張懸鶉,而不把張懸鶉逼到生死關頭,就沒法使他洗心革面,忠于組織……好吧,是忠于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