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橋見步公子主動問起,以為苦等這些天終于盼來了云開日出,可聽步安這口氣,又更加心急如焚,心中暗道:步公子啊步公子,事關張大人的死活,好歹也是一條五品同知的命,你怎么就全無所謂呢?
步安估摸著時機差不多了,便笑著問:“遠橋堂主不介意再使些銀子吧?”
陳遠橋聽得不明所以,心思繞了個彎,才恍然道:“步公子要去見見張大……張懸鶉?”
“不好操辦?”步安抬眉問道。
“辦倒不難辦……”陳遠橋微微皺眉,心說你不是與藩臺大人有舊嗎,怎么這點小事也要讓我去操辦,難道你與藩臺大人沒有那般熟稔?假使如此,你又如何救得張懸鶉呢?
步安不在乎陳遠橋心里那些溝溝坎坎。有了逐月大會之約與那一晚的絕處逢生,他在孔浩言面前自然說得上話,但他沒必要為了區區探監之類的小事而興師動眾。
而陳遠橋縱然心里沒底,也別無選擇——事到如今,除了步公子以外,他也想不出還有誰能把張懸鶉從鬼門關撈回來了。
這位遠橋堂主雖然與張懸鶉有著同門之誼,但他勞心勞力,忙前忙后,倒不是為了這份情誼。在他看來,這一回但凡能將張大人救出來,往后張大人也必會念他一份情。
說到底,玲瓏坊名聲在外,可大部分影響力都在江湖上,陳遠橋在江南東道耕耘近十載,也只釣到張懸鶉這么一條大魚,讓他就此放棄,談何容易。
陳遠橋告辭之后,花易寒姑娘沏了茶、又去買來點心,獻了半天殷勤,才試探著問步安,搭救張懸鶉之事,能有幾分把握。
步安喝一口清香四溢的龍井茶,吃一口出籠不久的香菇燒賣,笑著答說:“沒什么把握。”
花姑娘略嫌嬌媚地輕哼一聲,道:“我才不信。你若沒有把握,怎么會答應那些貪財忘義的族人?”
“那你還明知故問。”步安瞟了她一眼,嘿嘿笑道。
花姑娘笑得面如桃花,搬了張小竹椅,坐到步安跟前,纖纖玉指纏著發梢繞來繞去,像是在發花癡。
素素瞧她這付模樣,頓時放下筷子,香噴噴的燒賣也不吃了,一臉警惕地盯著花姑娘。
“……步公子杭州一行不過十來天,怎么就跟藩臺大人搭上了線呢?那陣子天使莫非也在杭州?”花姑娘笑著問道。
這已經不是她頭一回問這個問題了,只不過每一回發問的角度都不同。很顯然,花姑娘做慣了情報工作,對于整條線上缺失的一環,有著極為執著的好奇心。
可這些天來,無論她怎么試探,步安就是有辦法蒙混過去,這回也一樣。
“那杭州美景蓋世無雙,西湖岸奇花異草,四季那個清香……”他居然敲著竹筷唱了起來:“這一日我仙游白堤醉臥柳蔭,路過位白面儒生他羽扇綸巾;他說,昨日里趟風冒雪來到塞北,今日里下江南桃杏爭春……”
花姑娘聽得極為認真,沉聲道:“這白面儒生便是藩臺大人不成?孔大人去過塞北?這桃杏爭春又作何解?”
步安聳聳肩道:“什么何不何解的,我練嗓子呢!”
花姑娘氣得沒話說,素素卻“噗呲”一下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