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泰山脈由西至東,群峰白雪皚皚。星輝燦爛下,戈壁荒涼孤寂。
寄凡在身邊,漠兒心安,迷迷呼呼睡了過去。焰光拖出星韻,第三顆了。三星流虹,劃過南北,橫貫紫薇垣。
寄凡凝視天際,目中金芒在瞳孔內扭曲盤旋。
四年時光策馬九邊,內心迷茫中充滿著厭倦,更多的卻是躁動莫名。葬多少條人命,已漠然。這是亂世,生死相拼的雙方,絕大多數只是為了活著。廟堂之高江湖之遠,有些根子里的東西令寄凡感到束縛卻無可奈何。
只有在漠兒身邊,能帶給他一份安寧。漠兒心思他知道,一個姑娘家老大不小了,這兩年一直跟在他身旁轉悠,為啥,傻子都不會猜錯!
可寄凡真不知道,現在如何去回應這份情義,有些事情他必須弄明白,再說,寄聽白的心愿還沒了。
漠兒中意碧草藍天大漠荒野,不喜中原煙火繁囂。養一群羊兒,生幾個孩子。關外,以寄凡的本事,在何處都可以好好的活著!
若是在中原大地,想要好好活著,根本離不開功名利祿四字。李漠兒會被憋死的,寄凡對身外物,更是淡然。
龍鐸何去何從,寄凡從來不放在心里,當初就知道金家的目的。最多三年,再為金家賣命三年,老太爺想用金九的情份困自己一輩子,做夢!
當年,金老爺子答應過,要幫他在紫禁城內查一個人的蹤跡。四年過去,卻一點音信也沒有。
張鴻,到底是什么人?難道當年的那些黑衣道士是鬼不成?金家的能耐,竟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寄聽白或許是知道那些道士的底細。老頭子臨走前,看似說了很多事。其實,卻根本沒說到里子里。云嶺道門前輩的墓葬在哪里?云嶺群山萬谷,寄凡將抱玄觀方圓百里都翻遍了,啥都沒有。
傳國玉璽、樓觀道、一代天驕、長春子……,老頭子在地宮里發現了什么,居然把入口給炸了,塌了小半截景山。
寄凡目光越飄越高,迷在星海天河內。他有一個寄聽白也不知道的秘密。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嗯,應該是在云嶺第五年,他練習那本道書后,便有了一個夢。
寄凡身上的功夫,其實壓根不是寄聽白所傳的那套稀里糊涂的東西。
寄聽白在古墓內,不單只得了昆吾匕和秘圖,還有另外好些古籍。
其中有一本道書,老人只認得封皮上幾個字,里面文字全然抓瞎。
寄聽白出身江南古都,正兒八經的名門旺族之后。進綠林道前,學識淵博且多才,說是奇人真不為過。
可他使出渾身解數,硬是沒弄懂書里面半個字。
這本道書寄聽白沒丟給寄凡,是寄凡自己翻箱底翻出來的。天書般的文字寄凡居然看懂了,身上練的就是這本書里的東西。
自此之后,一名白衣道服的女子時不時便會出現在寄凡心神間。
女子面容模糊,令寄凡奇怪的是,她身上那件明明是道服,樣式古樸,但頭上發飾與漠兒有些相像,扎著數十股小辮,竟是蒙族風格。
女子每次在神念間出現,他胸口就會滾燙躁動。
這位女子是誰,怎會纏得自己心神不寧!她肯定不是寄聽白發現的那位道門前輩,女子身上道服,樣式起碼是數百年前的。
寄聽白提過,他發現的墓葬只有百年歷史。
魂魄嗎?人去魂不散,究竟是何事要如此執著!
寄凡身邊有了動靜,曉光現,星海沉,漠兒醒了。今日兩人要趕的路不短。
巴彥戈壁橫跨阿爾泰南北,阿爾泰南麓是一片荒涼,北面卻水源豐富河流眾多。
龍鐸六人的會合地點在諾彥西北,一處隱秘的綠洲。
羌笛聲傳入漠兒心中,姑娘家昨夜心情就有點不順,小嘴一撅。
“大哥,你聽,坤東那家伙在叫魂!不是說這趟活邪氣,大家要小心在意嘛!你的話,他們就沒當回事!看我怎么收拾他!”
漠兒策馬越過寄凡,一屁股煙塵撲面而來。寄凡提韁,坤東這小子算是撞在槍口上了。
羌笛哀怨,是龍鐸用慣的手法。自己人聽到笛聲便知道是何情況。
寄凡到步時,鞭風呼嘯,有人被漠兒收拾的鼻青臉腫莫名其妙。
金九,哈曼,古爾,哈哈大笑,看著坤東在鞭影內上竄下跳。
寄凡甩響馬鞭,李漠兒才住手。金九看著寄凡點點頭。古爾,哈曼見好戲收場,轉頭走向各自坐騎。
寄凡一行六人九騎,沿著阿爾泰山麓前行。
邊疆民族,自古逐水草而居。牲畜是每個部落的命根子。晚春,過冬的牲畜們早開始補膘,部落亦開始遷移。
龍鐸的目標,格爾泰部在烏里雅蘇臺過冬。此時,這個不到千人的小部落處在數十個遷移部落中間,沿著扎布汗河,向上游前行。
孛爾只斤.阿木爾已年過六旬,雪白的須發掩在紅褐色的臉龐上。懷里抱著位兩三歲的孩子,坐在馬上的腰桿筆直。
蒙古老子人體格雄奇,在蒙古人中亦少見如此高大的身影。頭戴氈帽,衣著與其他蒙古漢子相比并不華麗。只是腰間那把彎刀,有些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