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影尋蹤,寄凡還在坤東之上。再和古爾他們聚首時,哈曼已不行了。前胸小腹三個槍眼,子彈沒能拿出來。
營地扎在了八十里外,一條干枯的河床內。這里本不適合扎營,有野外生存經驗的都不會選擇此地過夜。北疆草原荒漠,夏季雨水說來就來,片刻間人馬都會給你泡了。
金安那個孫子,讓白韃靼咬上了大家。對手是這片大地的主人,有的是追蹤好手,寄凡他們懂的別人更懂。
三個站著,一個躺著,黃昏時分哈曼去了。沒有篝火,沒有葬歌,任何暴露行蹤的疏忽都是致命的。
靜靜送走了哈曼,李漠兒恨然,早些時候讓金安走得太痛快了。
沒人愿意在荒漠的夜晚趕路,有漠兒在,寄凡也不敢。夜寒,陰云無星,漠兒裹在毯子里,靠入了寄凡懷內。古爾那邊沒啥動靜,看樣子也是睡不安穩。
龍鐸這趟算是栽了,多少金銀都換不回自家兄弟的性命。六匹合作無間,獵食邊疆的狼群,倒下了一匹。這種損失可不是加一去一,如此簡單。
后有追兵,前路不定,巴彥那里會不會已是個鐵桶般的陷阱?寄凡輕拍懷內漠兒,倆人毫無睡意。
路,不是沒有,只是寄凡不愿。帶著漠兒,古爾北上,中亞天地寬廣大漠蒼茫,躲它十年八載,誰能耐寄凡如何。
但是,這一走,便顧不得金九和東子。拋棄自家弟兄,寄凡想都不會想。而且,自己走了,金家必定遭殃。南京那邊豈會善罷甘休,能坐到汪先生那個位子的人,不可能是尊菩薩。
金氏一門家大業大無處可遁,四海堂上下少說也有百十口,一些更是嗷嗷待哺的孩子。
當初,金四海可是待自己不薄。寄聽白留在四海堂的一切,都完璧歸趙給了寄凡。這當中,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假意,其實并不重要。
人心隔肚皮,有誰能是個純人。起碼,寄凡他自己就不是。眼見為實,金家對自己江湖道義不虧。
兄弟不可割舍,金家不可不回,既然如此那還可想的。寄凡合上雙目,心神沉寂在冰寒的荒野中。
十里外,數道暗影劃過,向遠處那一堆堆火光逼近。韃靼營地冒著熱氣和肉香。絲毫沒察覺,死神再次降臨,營外崗哨已消失了一半。
等他們反應過來,六位族人已蹤跡全無,死活不知,連尸首都沒留下。
來的到底是人是鬼,悄聲無息就放倒了族內最精銳的戰士?
騎兵首領凝視著荒漠,驚疑攪拌著怒氣,酒意化作了汗跡。
這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十日前,他們剛到阿爾泰北麓就被人盯上。第一次是三人,第二次是四人,今夜這次竟沒了六人。
何方鬼神沾上了馬隊,韃子首領越想越驚。自己這支百人隊,就是別人砧板上的肉,興致來了就剁上那么幾塊。
寒氣,一絲絲,侵入了所有騎士心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