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入山林,李漠兒依在樹下,青絲上印出白楊葉影的斑駁。古爾按著腰間刀把,守在三步外。風停的一刻,寄凡回來了。
二人心頭一松,喜色未露在面上便已散去。寄凡神色清寒凝重,冷意驚疑顯在眉梢。
這種不安,漠兒從沒在他身上見過。區區韃子騎兵,絕不會令寄凡如此。
“哥哥....”漠兒話沒說完,就被寄凡打斷。
“什么都不要問,立刻跟我走,去古羊嶺,下天勒谷。”
阿爾泰山巒綿綿兩千多公里,其實就是蒙古和西疆的界山,平均海拔在三千米以上。向陽一面,山體厚重平緩,但起伏接連處溝壑極多,經年累月,被雪水洪濤沖壓。
險峻的地方,似刀削斧劈,深不見底,溝谷之間縱橫相連,1迷霧重重。
古羊嶺在東南方,距離他們有八十多里地,過了古羊嶺便是阿爾泰南麓。天勒谷就在古羊嶺下,這條連綿三四百里的溝壑陡峭異常,巖羊絕跡。其兩岸相距有百丈,谷底四通八達霧氣迷蒙。
看樣子,寄凡是想下谷,穿行出山,甩掉身后尾巴。古羊嶺上,一塊巨石后面,藏著他們去年下谷時的繩索。
心上人心思,漠兒只猜中了一半。此刻也容不得她細想,寄凡對她拍了拍肩頭。
李漠兒毫不扭擰,縱身趴在了寄凡背上。
“跟緊了!”瞅了眼古爾,寄凡身形竄起。
八十多里山路,可不是開玩笑。幸虧這幾日山間無雨,日光充足地氣平和。
一般來說,騎術精湛的北疆漢子,策馬大漠,日行也絕少超過百里。山路和荒原更是天壤之別,現在他們靠的是兩條腿。
李漠兒不是大家閨秀,能走,但絕不可能跟上寄凡全速前進的步伐。
身后氣息漸粗,古爾每一步,盡量都踏在寄凡的足跡上。兩個時辰后,古羊嶺就在前方。
山路終歸是有盡頭,待寄凡放下漠兒,三百丈外,古爾在慢慢挪動著步伐,喘息聲隱約可聞。身高七尺的蒙古族大漢,胸肺仿佛就要炸了,雙膝軟得像麻花,小腿筋肉比石頭還堅實,刺痛在麻木中泛起。
足有半個時辰,古爾才緩過來。寄凡挖開砂石,油布包內的繩索還能用。
谷底,白霜遍地,寄凡把身上裘衣披在漠兒背上。李漠兒此刻方覺察出不對,他不會是要自己......。
沒錯,寄凡就是要李漠兒先行離開,保住安全。他自己去把事情弄明白,到底還有誰,盯上了這塊玉佩。
“哥哥,我們一起走。”李漠兒緊扒著寄凡手臂,眼中滿滿全是不安。
“你聽我說,跟在我們后面的,不只一路人。如果能把一部分追兵,了結在山里,是最好的選擇。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去年扎營的地方,那處水源沒幾個人知道,就在土城三十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