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先前在遠處巡梭觀望的小月氏人十分震驚,羌人足足有五六千之眾,卻連浩門水都沒過,就被一千……不,應該是五百漢人騎從輕松擊潰了?
要知道,煎鞏羌可是幾乎滅了兩個小月氏部落的,如此看來,這位護羌校尉手下的親衛,加上臨時征募的民兵,戰斗力該多么可怖!
如此看來,他們方才看到烽煙信號后,故意挪了一會,欲讓漢羌交戰死傷,以此增加自己說話分量的打算,是多么可笑啊。
砍下的羌人頭顱碼在河邊,而支書等三人得從這邊恐怖的行為藝術旁經過,哆哆嗦嗦地來到任弘面前,拜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任護羌臉本就白,今天就更白了,正坐在胡凳上閉目等待三人,聽到動靜后睜開了眼,卻只從牙縫里擠出話來:“三位歸義胡侯,姍姍來遲啊。”
支書聽任弘語氣便覺得十分不善,似乎暗藏著惱怒,心中頓時大罵另外兩人給自己出的餿主意,只能將頭重重磕在堅冰上,找了冬日行軍不易,故而來遲作為理由。
“看來三位的歸義胡侯之印,捂熱乎了啊。”
西安侯竟然笑了起來,旋即便板起臉:“汝等妻兒部落在后方嗷嗷待食,汝等自愿募為義從騎,金城郡才給他們一些吃食,如今看來,這份錢,是白花了。我以五百騎敗六千羌人,一千騎足以橫掃湟中,有沒有小月氏相助都一樣!”
任弘身后,是虎視眈眈的一千士卒,在韓敢當帶領下齊齊怒喝,嚇得小月氏三位首領連連稽首認錯。
“沒有下一次了。”
任弘沒有起身,只指著浩門水以西道:“煎鞏羌殘部和先零羌退回溪谷去了,小月氏未能參加會戰,追擊殘敵總會吧?追!立刻追!從今天起,我要浩門以西,直到湟中的方圓百里之地,再看不到一個叛漢的羌部!”
小月氏人應諾而去后,任弘才泄了口氣,露出了虛弱的神情,滿目焦急的辛慶忌、韓敢當和游熊貓等人,才喚來醫者,讓他為任弘繼續處置傷口。
“君侯大可處置完傷口再訓斥小月氏啊。”
辛慶忌眼里都有淚花,方才那一箭十分刁鉆,扎進任弘鐵札甲前后的縫隙里去了,幸好他里面還穿了一層皮甲,一層絲帛,只傷了肌肉,沒危及肺腑。
但那箭上的倒刺很滲人,在拔出來讓任弘痛不欲生,中箭的是肋部,動一下就疼,血雖然止住了,但還是會往外滲,他一兩個月內,是別想上馬了。
“不能讓小月氏和羌人知道我受傷之事。”
任弘抬著手讓醫者包扎,對那些黑乎乎的瘡藥持懷疑態度,這只是臨時將就一下,回到縣城里他得重新處理一遍,可恨不是學醫的,只懂點常識,別鬧破傷風病死就成大笑話了。
“熊貓,你駕車,老韓在后扶著我,別叫我倒了。”
如此安排下去后,任弘已感到天旋地轉,但他是金城郡北部的頂梁柱,決不能在眾目睽睽時倒下。
硬撐著上了戎車后,整個人也暈暈沉沉的,傷口的疼痛讓他五感都出了問題。
只勉強在臉上維持著笑,卻看到簇擁在馬車左右的募兵,城頭的縣卒、門外來迎的父老百姓,所有人都在張嘴呼喊,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他們在喊什么?”
任弘無力地問韓敢當,韓敢當幫任弘取下了冰冷的鐵胄,解開將頭部緊緊裹著的絲綢幘帶,任弘才重新聽到了眾人的歡呼,這是響徹浩門水西岸的贊頌。
“西安侯,湟中虎,躍冰河,掃南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