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成王已經成年,但周公撐著的傘,不管他有多高,卻始終罩在他頭頂,將其圍了起來,隔絕內外。”
哪怕只是傀儡,小皇帝仍是大漢權力的核心,唯一的光源,但曾經需要依靠先帝遺詔才能坐穩位置的大將軍,那虛影早已固化成了實體,擋在蕓蕓眾生與皇帝之間,靠反射皇權的光,來號令天下。
“周公遮住的,不止是成王發出的光。”
“也擋住了外人看向成王的目光。”
“于是世人記住的,贊譽的,便只有周公了!”
周公當然是忠臣,是良臣,承前啟后,奠八百年基業,可他的立場,與天子畢竟不同,沒有哪個皇帝愿意大權旁落。
雖然身體不好,但年紀輕輕的天子,豈會愿意按照輔政劃好的路去走?更何況,霍光是那種勞歸于己,功歸于上的人么?絕不是。
金建似是聽懂了,看向被皇帝扔在一邊的奏疏,他比兄長金賞年輕,也較其膽大,或者說,有些野心,遂慫恿道:
“陛下,這奏疏,或可留中不發?”
劉弗陵一愣,然后笑了起來:“金建。”
“臣在,臣愿為陛下分憂!”
然而劉弗陵卻翻了翻白眼:“你比你兄長金賞,蠢多了!”
早慧的天子這幾年隱忍得很不錯,他明白,對這件事,朝中得有人反對,比如賢良文學們。
他們早在鹽鐵之會前,便一貫反戰,當然會劇烈質疑,痛心疾首,把這看成是大將軍徹底推翻輪臺詔,走孝武朝老路的標志。
不管反對是否奏效,但至少得讓一件事為人所知。
曾經假惺惺輕徭薄賦,發動賢良文學狗斗桑弘羊的“周公”,終于露出真面目了!
但身為皇帝,明面上,劉弗陵必須支持此議!
不止因為擊匈奴是大漢的政治正確,區別只是大打或小打,防守還是出擊。
最重要的是,他必須讓大將軍放心下來,霍光日后才可能盡早歸政啊。
劉弗陵壓著心里的不快,提起朱筆,在奏疏上很用力地寫下了那個字。
一如他的父親孝武皇帝,在建元初時迫于竇太后的壓制,忍氣吞聲收回新政,退了的那一步。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