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揭王,你可知任弘如何稱呼你?”
呼揭王一臉茫然,直到李堅昆點著那幾個字道:“他稱你為‘呼揭單于’!”
“啊!”
呼揭王大驚失色,他是聽說過當年任弘在鐵門關修書離間之策的,頓時大駭,知道這信里多半是招降之語。
“我對大單于十分忠心!”
李堅昆卻抬起手保下了信:“此處只有你我,何懼之有?且看看他說了何事。”
原來,信中任弘大義凜然地批判當年衛律與閼氏勾結,廢長立幼,壺衍鞮單于得位不正,導致國內乖離,與大漢再起刀兵。
為了兩國和平,應當奉德高望重的長者為單于,而呼揭王鎮守呼揭多年,正是合適的人選——和后世蒙古人立大汗只認黃金家族一樣,匈奴人也只認“天子”的攣鞮氏,因為好以綠松石裝飾金鷹冠,可稱之為綠松石家族。
只要呼揭王愿意投靠漢朝,大可不去漢地做侯,都護愿上疏提議,懇請天子封呼揭王為單于,建單于庭于金山之下,奪右地,與“偽單于”壺衍鞮分庭抗禮。
呼揭王越聽越急,任弘這信若是叫大單于和右賢王知了去,恐怕會懷疑他,畢竟呼揭王也借口封國遙遠,已經很多年未與會龍城了。
“快毀了這信!”
李堅昆卻大笑起來:“呼揭王,這位任都護所言并非沒有道理啊。”
“胡已不敢入塞多年,在西域也屢戰屢敗,如今都打到呼揭來了,他就是為了告訴呼揭王,不管你遷避多遠,漢軍都能找到。”
漢軍長途奔襲的能力,即便他們忘了伊稚斜單于時的慘敗,也該記得前幾年任弘奔襲兩千里七戰七捷的赫赫戰功。
李堅昆道出了自己的擔憂:“今年也不能指望單于庭來援,呼揭王可聽說了?乘著白災黑災,丁零反叛了,乘弱攻我北,烏桓入左地,烏孫也有動作。國內多有人餓死,人死者什一,畜產什三,胡大虛弱,諸國羈屬者皆瓦解,攻盜不能理。”
這種情況下,若漢軍北征,孤懸西域的呼揭該怎么辦?
而呼揭與堅昆譬如唇齒,唇亡齒寒,李堅昆一家對漢朝感情復雜,父親在世時雖也偶爾思鄉,然而漢越是強盛,李氏就越發不安。
李堅昆遂勸呼揭王道:“大王不如答應與任弘和談,假意親漢,拖著時間,而我則我繼續聽從單于號令。往后,呼揭可為漢伐堅昆,堅昆則為匈奴伐呼揭,你我每年來齋桑泊假意打一仗,實則互相保全,兩國遙遠,漢與匈奴皆不能制。”
“如此,不論漢與匈奴如何大戰,呼揭與堅昆皆可獨立于西北互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