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推辭:“小子不過初入中朝,區區雜號將軍,何德何能承此大任?”
“道遠勿要自謙。”
霍光笑道:“你功勛冠絕當朝,已得萬戶之封,麾下舊部列侯者三,關內侯者四,又得天子信賴。老夫之后,或許會有一二人論資排輩,但三年五年后,汝必為大司馬大將軍!承吾之業!”
……
大將軍之職由來已久,武帝元朔五年,衛青因大破匈奴而拜為大將軍,以統率諸將軍,位在三公上,卿以下皆拜。元狩四年,又初置大司馬為將軍加官,以衛青為大司馬大將軍,以霍去病為大司馬驃騎將軍。
但衛青的“大司馬大將軍”只是虛銜,實權都在漢武帝自己手中,顯然沒法和霍光比,這位大將軍才真正做到了內秉國政,外則仗鉞專征,其權遠出丞相之右。
“弘才疏年少,當不起。”
任弘越發琢磨不妥霍光意欲何為,立刻道:“大將軍之子五官中郎將,將門之后也,大將軍言傳身教多年,可堪大任。”
霍光搖頭:“知子莫若父,吾子曾隨平陵侯將兵擊烏桓,還。吾問戰斗方略,山川形勢,霍禹張口結舌,不能對。故我知其才干寥寥,先時元霆征伐,他也想將一軍出塞,我唯恐他喪師辱國,故不予。犬子耳,不足任大事。“
兒子不行,那就女婿啊,任弘再道:“平陵侯度遼將軍,威震烏桓,戰功赫赫……”
霍光對這女婿也不太看得上:“明友喜歡怒而興兵,慍而致戰,好殺戮,老夫頗為不喜。不然他的封侯戶數,為何偏是兩千九百二十戶?”
任弘顧不上想為什么,提了下一個人:“車騎將軍富平侯,事孝武、孝昭三十余年,忠信謹厚,勤勞政事,國家重臣也,宜尊其位。”
“你沒說錯,張子孺確實會做一段時日的大將軍。”張安世也是霍光安排“身后事”的一環,但他深知此人是墻頭草,靠不住,指望張安世,還不如指望丙吉、杜延年。
“但一如當年桓寬評價車千秋,車丞相即周魯之列,當軸處中,括囊不言,容身而去,彼哉!張安世也一樣,他是有才干,但這才干早就被消磨殆盡,只剩下見風使舵,承上意為是,不足以托付大事。”
大將軍對親家翁是一點不客氣啊,任弘祭出另一人:“營平侯趙翁孫將軍,乃國朝宿將,亦是大將軍故吏,屯田掃平西羌,三箭定天山,聲威震匈奴,畫策安邊,銘功絕域。”
“翁孫老了。”
霍光搖頭:“年余七十,垂老窮荒,時日恐也無多。”
這就是大將軍小看趙充國了,趙塘主不但善屯田還精通養生,歷史上足足活了86歲,差點把孝宣朝都熬過去了。
任弘又提了他視為兄長的傅介子,和霍光的左膀右臂杜延年。
當他說到“吾兄義陽侯“時。霍光倒是一愣,他一直以為任弘與傅介子的關系是“情同父子”,原來只是兄弟?
“介子有隱忍謀略,然不過一偏將之才,非大將軍之任。”
“至于杜幼公?”
霍光想起那日杜延年對自己的勸,說道:“幼公好文景之政,常議論寬和,他若是掌權,絕不會支持對匈奴開戰。”
與霍光關系緊密,比任弘資歷高的基本都扔出來擋槍了,但大將軍似乎就是看任弘順眼,一揮手道:“余者如龍額侯等不必再論,縱觀中朝眾人,唯獨道遠,上馬能治軍,下馬能殖財,且年輕力盛,富于春秋。承老夫遺志掃滅匈奴之業,非你莫屬!”
“道遠,這擔子,你可得挑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