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石城中駐著第三十四折沖府的三個團,由城使兼押官執掌,如果將軍與這位押官關系不錯,可從他手上借調一個團的兵力,護送著我們去碎葉,這樣即使入城后,突騎施人突然暴怒動手,我們也可以借一個團的兵力刀槍結陣從容退出。”
趙校尉隨即又笑道:“這也不是什么完全之策,如果賀莫達干鐵了心要叛唐,一個團兩百多人,面對碎葉城中數萬敵軍,估計也是逃不出去的。”
李嗣業呵笑了一聲,這趙叢芳校尉再也讓他提不起半點兒興趣。他伸手端起酒盞一飲而盡,他從案幾前站起說道:“今天吃飽喝足,明日清晨出發,我這就去找這大石城的押官要人。”
趙叢芳坐在酒案前怔了半晌,他只不過是隨便說說,沒想到這李嗣業還真去要人,沒有都護府軍令只能碰一鼻子灰。
他徑直離開了房間,走出館驛去大石城的城樓官邸處,要求見一見這大石城的軍事及行政主官。
站在門外執守的親兵朝他叉手后,立刻到城樓中通報。
片刻之后,城使兼押官親自跑到門外迎接,頗為恭敬地叉了一記手:“卑職蒙余參見圣使。”
李嗣業倒是沒有想到,身上帶著皇命授冊還有這點兒好處,見官大一級。不過這蒙余職官上雖與自己同級,但散官他不過是五品的懷化郎將,就算不是圣使,按規矩他也得給自己行禮。
“蒙將軍不必多禮。”
蒙余親自邀請他來到城樓上議事廳中,這里倒是光線敞亮,空間很大。十六扇木門次第敞開,外面便是城樓墻垛,可遙望遠方的勃達嶺。
“圣使請。”
李嗣業在臺上屏風案幾前坐下,蒙余跪坐在下首,叉手說道:“圣使此番該是前往碎葉鎮懸賞冊封突騎施可汗吧。”
“沒錯,”李嗣業雙手按著膝蓋道:“突騎施黃姓恃功自傲,不服王化,貪得無厭。此次前往碎葉宣旨冊封風險頗大,希望懷化郎將能夠給我派人,保護本使的安全。”
蒙余臉上露出幾分愕然之色,硬生生地斂住了笑容,低頭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叉手說道:”大石城所處之地位置險要,不可有任何閃失,我城內的三個團也只是堪堪夠用。圣使若是有節度使下發的調兵公函,屬下自當遵從,若是沒有軍令,請恕蒙余難以從命。”
“那我若是有調令呢?”
蒙余叉手的動作凝固,神情緊張地從指縫中悄悄抬起眼,去看李嗣業臉上表情,似乎想判斷出對方語調的真實性。
他猶疑地說道:“那……就請圣使出示調令。”
李嗣業從懷里掏出硬箋紙,伸手遞出去:“這是調令,你自己取來看。”
蒙余雙手撐住膝蓋,倒吸半口涼氣,仿佛得到了與預料中相反的判決結果,卻又難以置信。他猶豫地從地上站起,緩緩伸出去的手懸浮在半空中,仿佛這張箋紙就是伸在空中赤紅的烙鐵。
他最終屏住了呼吸,一把將箋紙捏在手里,雙手撐開了神色變幻不定,但終究還是抑制住了那股子狂喜的勁頭,肺中憋攢著的濁氣沿著鼻息緩緩排出。
“原來只調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