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信使手中接過信件,撕開封口瀏覽了一遍,對信使說道:“把你率人押送來的昆侖奴,帶到堂前來一觀。”
信使叉手退下去,來到都督府門外,伸手一招呼把士兵們押送的昆侖奴帶到了堂前。
李嗣業從案幾前站起來,來到廊下掃視這些站在臺階下的膚色棕黑的奴隸,他們佝僂著肩膀,手上戴著木枷,腳上掛著鐵鎖鏈。
這些所謂的昆侖奴乃是趙從芳帶兵討伐南印度俘虜的奴隸兵,是印度南方的一個人種達羅毗荼人,肌膚黝黑性情溫順。他們是長安達官貴人最喜愛的財產,帶在身邊當做隨從是身份的象征。
大唐境內的昆侖奴一般是由東南亞的熱帶地區或阿拉伯人從北非販運而來,還有一種就是趙從芳北印度送來的達羅毗荼人。
趙從芳在信上提到兩個生財門路,其中一個就是通過胡椒商路把昆侖奴販運至長安,其價值不低于胡椒香料等物品。達羅毗荼人在南印度占人口比很高,根據趙從芳的估計有幾百萬人之多。
奴隸貿易是人類歷史上最可恥,最卑劣的商業活動。
他捏著下巴猶豫了片刻,現在所處的時代買賣奴隸是合法的,不存在法律上的問題,但道德上的問題……總是忘記自己是個古代人,過去的價值觀在這個時代不適用。如果自己覺得反感的話,那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趙從芳和戴望自己搞貓膩吧。
趙從芳提出的第二個生財門路是在北印度境內設立關卡,對穿過興都庫什山的大食和拜占庭商人收取關稅,這個可以實施,但是收取關稅的錢不能都落在趙從芳的口袋里。
他在心中做出決定,對坐在下方的程千里和李光弼說道:“你們先退下去吧,子美留下。”
兩人從案幾前站起來,朝李嗣業叉手后,倒退到堂門口才轉身離去。
他揮手對杜甫吩咐道:“子美,書寫一封給趙從芳的回函。”
杜甫起身挪了位置,坐在了角落里的寬案前,伺候在案旁的書吏磨墨伺候,他在筆架上挑選好一支細毫,蘸飽了墨汁抬頭望向李嗣業。
李大夫背負雙手踱著步子道:“販賣奴隸這種齷鹺小事,不必來信詢問我,汝自去信聯絡戴望。在北印度境內設卡收取商稅可行,但你不可獨自施行,與西域商會共同設卡,所得賦稅七成交于西域商會轉運至河西,三成你獨留下自用,用于擴充兵員獎勵屬下。”
“另外,半年內在北印度籌措米糧三萬石,征調人力送往于闐鎮新修建城內糧倉。以上諸條,均遵照實施。”
杜甫放下筆桿,捏著書寫完畢紙張,提在風中用嘴吹風晾干。
他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堂柱前背負雙手的李嗣業,猶豫了一瞬忍不住問道:“大夫既然知曉販賣奴隸是齷鹺之事,為何不明令禁止?卻要假裝不在意?所以屬下以為……”
杜甫止住了話音,因為他看到李嗣業臉色明顯地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