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喂。”
“白澤?
“張醫師!”白澤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絲毫沒有那種吃錯藥的感覺。
我思忖著,看看表,已經是半夜11點,這么晚了,他要干什么?
“白澤,現在已經是……”
“謝謝你。”只聽他平靜而鄭重地說道,我愣了一下,這是什么意思?
“啊……這個是,什么意……”
“我只是想要跟你說一聲,醫師。”白澤那稚嫩的語氣,隔著話筒,讓人錯覺是在跟一個高中生講話。
“我最近好像慢慢感覺好起來了,我想是多虧了你的催眠治療。疏導也很有用的!雖然失眠夢還是會來,就像現在。”
“不過我覺得我比以前清醒了,可以慢慢去分辦真與假。我覺得我現在在夢里,應該是的,也許不是,管它呢?白天我肯定是不好意思這么說的,所以我想在這里說一聲。張醫師?”
“嗯?”
“我們是在夢里吧?”他確認似地問道。
“我怎么知道呢?”哭笑不得的問題,和哭笑不得的回答。
又說了幾句有的沒的,白澤率先掛掉了電話,掛得很直接,主觀色彩濃烈,或許在夢中所有人都是這么掛電話的吧?
一陣無解的情緒涌上心頭——他還感覺慢慢好了?
這是怎么回事?胡亂的夢話嗎?
不像。
這個月,我一共給白澤安排了三次會診治療,用的無一例外,主要是催眠的方法。
所謂催眠,顧名思義,就是利用人工的方法使患者進入一種半入睡的狀態,通俗一點地說。
然后,身為患者,我可以誘導他,讓他釋懷一些事情,同時,我也可以鬼使神差地讓他吞下一些東西,不被意識所發覺地。
如上所述,直到現在,我已經精密地給他消耗掉了一定量的藥劑。
保守估計,他的情緒開始紊亂,也該是時候了。
最后一次會診,我還特意問了他一句:“最近情緒感覺怎么樣?”
他說很好。
我以為這是在逞強。
他肯定已經開始崩潰了,再加上那離奇的夜晚困境,離出事也不會太遠……
結果,我怎么也沒想到,他會感謝我,還說自己感覺好多了?
雖說我在給白澤灌藥的同時,也算是用最標準的流程疏導著他。
但這只是面子工程,為了不讓人起疑罷了。
所以他是有可能感覺好一些了,論專業性,我身為心理醫師,還是十分優秀的。
可藥效怎么說也該上來了,為什么還沒有呢?
哪里出錯了,應該是的。
我一個人躺在父母家次臥的床上,細細地回想那些精密的細節:
給藥分量,怎么依次不被察覺地送進白澤的體內。
白澤每一次都處于深度被引導的迷幻狀態,是絕不可能。
問題應該是出在最基礎的地方。
我想著,翻身下床,拉開藏藥的柜子,心情復雜而忐忑。
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細節——藥盒。
哥哥有時候會把好幾盒藥全都拼進一個藥盒里。
少數情況,不是某種藥本身的藥盒。
我驚詫地發現,那些原本裝有紫色藥片的藥盒里,那些藥片雖然顏色相一致,但形狀大小卻又略微的差別。
搞錯了。
我癱坐在床頭,以為自己會好生憤怒,出乎意料地,打心眼里,我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