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失戀這事有這么明顯嗎。”
“你可能都不記得,其實你和我是來自同一個車廂的,我就在你下鋪……剛剛你睡著了,大哭著叫著一個王綺夢的名字二十多次,全車都聽見了,還有人拍視頻了。”女子低頭看雜志,面中露出一絲笑
“失戀確實是一件很痛的事。”鮑余看著窗外。
冒著霧氣的玻璃,天空有流浪的星,田野間一排排電線桿和螢火蟲,一秒而過,統統遺忘。
“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對了,你去哪兒。”鮑余問道。
“我回我的老家,香格里拉。”
女子合上雜志,“應該是有二十年沒回去過了。”
“回去干嘛?”
“送葬。”她咬了咬嘴唇,“去見見我爸爸。”
長夜中,他們都是失眠的人。
他們也都是陌生人,也最容易在這夜間敞開心扉。
女子告訴鮑余,她叫做胡木珍,老家在香格里拉的獨克宗城。
她的父親名叫胡生,是一個獵人。
“1999年,也就是二十年前的一天,有幾個英格蘭的考察隊來到我們的村莊,他們說要去梅里雪山找一個寶藏,不認識路,于是讓我父親帶路。”
“結果遇上風雪天,整隊人走散了,我父親被留在了雪山,聽說有人在2003年第一次看到我父親的尸體,通過照片辨認,從穿著來看那應該就是我父親。”
“可是在雪山里,要處理尸體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直到前幾日,縣里打電話通知我,我父親的遺體被找到了,叫我回去確認。”
胡木珍說,“算起來已經二十年了吧,自從父親去世后,我媽媽就帶著我離開了香格里拉,我們去了北方。”
“幾年前母親病逝,現在家里就剩我一人了,這次,我就獨自回來了。”
聽完之后,鮑余回想著胡木珍之前說的那句話,“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他說,“我幫你吧,剛好我現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和你一起去香格里拉,我在那邊也認識幾個同事。”
“對了,我是一名警察,認領尸體的手續,說不定處理起來會快一些。”
“真的?怎么好意思。”
“就當是謝你請我吃了一碗回魂泡面。”
與胡木珍聊天之后,鮑余似乎感覺心頭得到了某種舒緩,就像是從失戀中回過了魂。
況且還有事可做——他就是打算去旅行,也想去看看神秘的香格里拉。
第二日清晨,綠皮火車抵達昆明站后,二人乘坐約一小時的飛機到達迪慶機場,找了輛出租車,就去了縣公安局辦理手續。
其實,根據DNA鑒定,這具尸體已經確定為胡生,也就是胡木珍的父親。
死因定為雪山遇難——早在20年前,胡生的家人就在公安局提交過備案。
胡木珍簽字后,警察將胡生遇難時隨身攜帶的遺物交還。
透明的袋子里裝著一個懷表,懷表里有一張胡木珍小時候的照片,還有就是那個神秘的羊皮卷軸。
“這個羊皮卷軸是要歸還給澤日寺的。”警察說。
“你在這里等一等,澤日寺的僧人大概半小時后會到。”
于是胡木珍與鮑余坐在外頭的休息椅上等。
胡木珍抓著那個懷表,感受著冰冷與懷念相交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