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聽大師講授音樂理論時,大師在總結好音樂時常常會引用孔子的話,“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那就是說,不論是悲是喜,都不應過度,過猶不及,過度地演繹悲或喜,不只損害音樂的美感,同時也有損自己的音樂審美。
就如貝多芬在悲慘的命運之下并非沉浸于悲苦,而是奮起反抗,誓用音樂扼住命運的咽喉,于是靠著自己的牙,硬是譜寫出了《命運》,而這也成為其人生抗爭的寫照。
想到此處,王曉雨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琴音,轉而滿心沉浸于那笛聲之中,那笛聲就如春日的暖陽,令人舒爽。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就和著那笛聲奏了起來,不知道是什么曲目,只是信手而彈,就如兩個知己說話之時,不必太過在意章法,只管信口說來,或者干脆不說,一個眼神、一個輕微的動作,也能讓兩個人心意相通,無聲勝有聲。
而她更意外的是,那笛聲此時也似乎不再注重成曲,只在乎曲調,她的琴音鏗鏘之時,笛聲低沉悠揚,而當琴音音調走低時,那笛聲就高亢起來。高低相協,琴笛和鳴,彷如知己相逢。
簡單的交流之后,她突然間想到自己酷愛的那曲《笑傲江湖》之曲,之所以酷愛這首曲子,是因為她癡迷于金庸的武俠,癡迷于呂頌賢版《笑傲江湖》。
每次當她彈起《笑傲江湖》之曲時,想象中令狐沖和任盈盈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暗暗下定決心,他日尋找自己的如意郎君時,一定要對方學會彈琴或者吹簫,這樣,她們就可以效仿中的這對神仙眷侶,琴簫合奏這首曲子了。
這首曲子堪稱琴簫和鳴的經典,只不知對方是否可以“化笛為簫”,與她一同演繹,盡管此曲本應留待自己鐘意的男子出現時再演奏方才合適,但是,說不上為什么,剛才那一曲,已經令她欲罷不能,《笑傲江湖》之曲,此時正是演繹之時。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她開始彈奏起來,豪邁的琴音款款流出,如大山之上的一股清流。
她驚喜的是,那笛聲此刻幾乎毫無頓挫地就化作簫聲,奔放灑脫的簫聲和這琴音交匯在一起,如兩條河流化而為一,奔赴東方。
王曉雨確定,吹簫之人必定也能聽到她的琴聲,這世界上竟然有這樣巧合的事情,她不敢相信此時此刻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驚喜之余,她絲毫不敢怠慢,心中之喜化作指尖之喜,盡管兩人素未謀面,甚至不知道對方在距離自己多遠的地方,然而琴簫合奏,竟配合得天衣無縫。
一曲奏罷,她的欣喜依舊未消,此刻樓下傳來父母的掌聲,但她卻充耳不聞一般完全沒有聽到。
她在等著,等著那笛聲或者簫聲是否還會傳來,而她又該怎樣去做出回應。
正在她已有些焦急時,簫聲卻果真再次響起,她一聽前面幾個音符,就知道是一曲《高山流水》,沒想到,吹簫之人竟然也和自己有著同樣的感受。
欣喜之下,她的手指再次敲擊起琴鍵,《高山流水》的曲譜她已經十分熟悉,此刻彈起,而且是和簫聲共鳴,簡直是一大快事。
王曉雨此刻不用擔心自己跟不上那簫聲的節奏,而對方似乎也不急不緩,節奏分明,心隨意走。
簫聲灑脫不羈,琴聲委婉鏗鏘。
簫聲似乎在訴說、在安慰、在欣喜、在感激,而琴聲也在做著相應的回答,這一問一答化在那琴簫之中,實在令人回味無窮。
一曲終了,她只感到余音繞梁,這一次,是她彈得最好的一次。
她站起身來,跑到窗口張望,想要看清吹笛弄簫的究竟是何人,然而放眼望去,只見公園中樹葉兀自飄零,卻始終沒見到一個身影。
她的內心只想著要見一見那個人,于是,她跑下樓,來不及給父母說明復雜的緣由,只說自己要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母親急急地問要出去干嘛,然而她卻已經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