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婆也這么說,黃道舟真生氣了,道:“我、我、我又不是為了當官,我只是不習慣吊兒郎當。”
“爸爸,你快到五十歲了,不可能有什么政治前途,干脆以后就倚老賣老混混單位,自己輕松了,同事們也輕松,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才是真好。”
黃瀚是個過來人,知道無論煤球廠的職工是不是認真對待工作,這個廠子都是死路一條,犯不著為一個必死無疑的廠子白白犧牲感情。
他甚至于還認為,這種爛廠早點倒閉更加有利于廠里的職工。
工人們趁著年紀不大各自謀生也僅僅是短時間的陣痛而已,一兩年就會大為改觀,廠子半死不活拖著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反而是害人不淺。
“真不知道這些歪理邪說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黃道舟終于被惹毛了,認為兒子的思想意識有問題,臉沉了下來。
“爸爸,你在保管室閑著的時候想想看,相信通過思考漸漸的你就會恍然大悟,媽媽說得對,哪塊磚瓦是你家的?你折騰個啥?”
黃道舟再也按耐不住,揮手要打,黃瀚一直提防著,連忙逃跑,嘴里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媽媽快攔住爸爸,他要行兇。”
“老子今天就做小人了,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牙尖嘴利的東西。”
“你干什么?憑啥無緣無故打兒子!”張芳芬開始護短,攔住了暴怒的黃道舟。
“憑啥?還無緣無故?他含沙射影罵他老子是狗!”
“胡扯,我都聽見了,兒子一直都好好說話,哪有罵你。”
“他看著我問哪塊磚瓦是我家的,言下之意當然是指‘狗咬城墻’。”
“噗呲!”黃馨、張芳芬都笑了,小丫頭聽不太懂,拉著黃馨追問笑什么。
張芳芬道:“這話是我說的,根本沒有罵人的意思,是你被兒子說到痛處惱羞成怒。”
“我不是惱羞成怒,我是想教育教育那個沒大沒小的東西。”
黃瀚哪里肯吃眼前虧,躲得遠遠的,道:“爸爸,你是讀書人,要以理服人,要文斗不要武斗。”
“*****,我今天就武斗了,我打死你!”黃道舟居然爆了粗口,沖了過來。
沒想到會這樣,黃瀚沒有了選擇,連忙跑去了后院堂屋爺爺那里避難。
黃道舟確實氣著了,不為其他,就是因為被黃瀚擠兌得厲害,漸漸地覺得失去了父親的威嚴,此時發作乃是為了維護一家之主的權威性。
他見黃瀚逃到后院去了當然不會追趕,再加上張芳芬來拉,也就順坡下驢,丟下一句話:“有本事你永遠別回來。”
然后去洗臉睡午覺了,可是這一鬧騰,他難得失眠了,滿腦子里都在想黃瀚剛才說的話。
再聯想自己這些年的處境,罵了自己一句,“我看來真是一條往城墻上咬的狗啊!”
黃瀚也在檢討自己,很明顯是自己一家之主當太久了,還不適應一個小孩子的身份,總要對黃道舟為人處世指手畫腳,這樣做確實不太對。
家里吵吵鬧鬧沒人記仇,晚上吃飯時黃瀚跟沒事人一樣,黃道舟也裝糊涂,絕口不提中午那件事。
但是他樂呵呵宣布一件事,單位的自行車正式分配給他了,手續很硬,有燃料公司二把手劉經理的簽字,有燃料公司辦公室主任的簽字和公章,還有煤球廠的公章和祝廠長的簽字。
這回黃瀚學乖了,不做任何評論,笑呵呵吃飯,心想:怪不得爸爸既往不咎,原來攤上了大好事。
張芳芬知道這其實是王八立功了,笑盈盈看著黃瀚,心里篤定地認為養兒勝似父,以后這個家肯定要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