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夢境,其實陳朝更愿意將那個夢定義為“囚籠”,是一個為了對抗**的疼痛,而在大腦中構建出來一座封閉住意識的牢籠。
鏡子里的面孔慘白,額頭上血管蚯蚓狀的繃緊,一對黑色的眼仁冰冷的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細薄的嘴唇緊抿發出壓抑而病態的“嚯嚯”聲。
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跟那些來咨詢室心理治療的客人比起來,其實自己才更像是一位潛伏的精神病人啊~畢竟,在醫學統計中,精神性的疾病有很大的概率會遺傳給下一代的直系親屬。”
盯著鏡子里的自己,陳朝有的時候真覺得在自己的身體內還隱藏著另外一個自己,也在通過這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還有七分鐘!”
陳朝心中默數著時間,腳下拖拽著沉重僵硬的身體,一步步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舔舐著飯盆的骨頭停下動作,喉嚨里發出兩聲嗚咽,然后跳上亂糟糟的沙發縮成一團,動物敏銳的本能讓它察覺到主人的不對勁,不敢靠近過去。
陳朝關上臥室門反鎖,平躺在床上,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褶皺干裂的墻皮像是編織的恐怖的蛛網纏裹住視網膜。
在疼痛的刺激下,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每一顆顫栗張開的毛孔,都像是一個放大器,在觸摸接受著空氣流動的反饋,陳朝感覺自己的五感仿若被糅合成一個瘋狂掃描的雷達,整個自建樓都纖毫畢現的映入他的腦海中。
風吹過窗欄卷起的灰塵,將一塊爛骨頭藏進沙發縫隙里的大黃狗,甚至廚房煤氣灶接著的膠管上面黏覆凝固的油漬,都被動的呈現在他的腦海中。
時間在煎熬中流淌而過!
撕裂身體的痛楚,還有極致活躍的像是要炸裂的腦袋,陳朝死死咬著牙關,獰聲道:“10分鐘!”
劇痛像是潮水退卻,宛如繃緊的皮筋被驟然松弛,前后巨大的反差,帶來濃烈的疲憊虛脫,以及一股不真實的虛幻感,然后意識就在“10分鐘”結束的一剎那,墜沉入腦海的最深處。
四面是森白色的墻壁,沒有換氣的窗戶,唯一的一扇是緊閉的漆黑鐵門,門上拴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鎖。
昏暗的天花板上掛著一個老舊的燈泡,黃光一閃一閃的仿佛隨時都會罷工的樣子,一層破爛的蛛絲纏在燈泡上。
借著燈泡可以看見天花板上貼著一層金屬膜,正倒映著一張——
人臉!
下面是一張桌子,一個趴伏在桌子上的假寐的人猛地打了個激靈,一對溢滿血絲的眼睛幽幽的抬起來,赫然就是陳朝!
這里是陳朝的夢境,一座編織在夢境中的牢籠,至少,他自己是這么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