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安睜開眼睛。
他正躺在一處沙灘上,海浪似乎剛剛退潮,身下的沙子潮濕而冰涼。
頭頂是深沉夜幕,遠處的燈塔晃悠著白色光柱,在海面上來回掃視著。
一只小螃蟹沙沙的從他臉龐邊橫著爬過。
然后被從旁冒出的貓爪一把按住。
紀長安愣了下。
他順著那只貓爪望去,看到了一只肉乎乎肥滾滾的白貓。
白貓趴在他的身邊,貓爪子靈巧地按住螃蟹的背部,躲過了那對大鉗子的進攻。
這只貓……
好肥啊!
紀長安心中驚嘆,同時雙手手肘撐地起身。
中間他僵住了數息,面皮抽搐,忍不住倒吸了口海邊的海風。
隨著他的一動,渾身上下,乃至是靈體深處都傳來陣陣酸痛難耐的感覺,如海潮般刺激著他的大腦,就好像許久未曾運動,一次過激運動直接導致大量乳酸堆積。
紀長安終于明白,和神性所化的男人分別時,對方所說他的這具軀體過于脆弱,所以在他施展部分權柄后,可能會有后遺癥留存的后遺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調整了好半天后,那種酸痛的感覺才漸漸有所好轉。
他長舒了口氣,低頭望向身邊的肥貓。
忍不住伸手想揉揉這只肉乎乎的白貓,卻被對方一個后仰閃過。
肥貓歪著頭望他,滿臉“這個傻瓜竟然妄想摸我高貴的身體”的模樣。
那一瞬間。
紀長安差點以為這是薩老換了副身體。
“貓咪老師!”
急切的呼喚聲從不遠處的路燈下傳來。
一個身形清瘦,面容清秀的少年腳步匆匆地跑過來,一把將肥貓抱入懷中,如負釋重地長吐了一口氣,抱怨道:
“貓咪老師,下次能不能不要突然亂跑,我找你很久了,而且最近外面很危險。”
肥貓湊上前,伸舌頭討好地舔了舔少年的面頰,爪子下的螃蟹趁勢一溜煙跑進了夜色中。
“誒,請問您是……”
等肥貓躥上少年肩頭趴著。
少年這才發現旁邊還坐著一位身形狼狽的年輕男子,不禁怔了下下,撓了撓頭問道。
紀長安一拍腦袋,表示他身邊缺了個井上小姐幫他翻譯瀛洲語。
少年說的話他沒一個詞匯能聽懂,只不過看少年神色,再結合當下處境,差不多腦補了個七七八八。
對了……
也不知道井上小姐和她的心上人被“自己”送到了哪里去。
紀長安心中頓時有種說不上來,難以言述的復雜情愫。
雖然當時的他只能呆在心神世界中,但神性所化的男人看到的一切,他同樣盡收眼底。
井上小姐與那個叫青木赤一的男人間發生的故事,就好像電影、電視劇的悲情結局,以自己的犧牲為整個故事畫上休止符號,送心愛的人踏上新的人生。
至于新的人生中是否還有自己,似乎已經不再重要了。
如若不是自己取黛爾希斯·蓋勒西代之,那么原坐鎮在神殿中的女人,說不定真會答應井上小姐這個微不足道的請求,當然也有可能是毫不在意,直接強取井上小姐的身體……
不過從井上小姐最后丟出的那塊石板來看,她并非沒有一搏之力。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以悲劇結尾的故事。
而作為這場悲劇的主角,井上小姐竟在一夜間做好了所有的覺悟,在生死間做出了抉擇。
她做出了超出他預料的決定,也給出了完美的答卷。
那個男人說他并未因這場小小的意外而驚訝,因為他早已見過太多意外,僅是這點“驚喜”,還遠不足以打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