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六年四月十五號,周六,我永遠記得這個日子。這是一個柳絮當空舞的美妙春日,陽光柔和似溫泉。我來到江城,籌備兩月之久的“花花生活”奶茶店終于開張了。這個名字,我想了好久,而且直到今天人家才知道這個名字,包括阿花。她之前一直問我,我忍住沒說,我想給她一個驚喜。這個名字,包含了我的夢想,一個五彩斑斕的生活,飽含著我的情感,有林芳花的名字,也有我趙連生的名字。
花花生活奶茶店是一家小清新風格的店,明亮的玻璃門,上面貼滿個性的動漫元素、明星頭像;門頭做成綠茵,“花花生活”四個大字以及一杯奶茶形狀,點綴其中;推門而入,混合奶茶、檀香、花草的香味撲面而來,前半段是我的吧臺,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明亮的杯碟;在一塊日系簾布后面,是品嘗區,統一白色雅座;愛心狀的留言墻,復古錄音機,旁邊擺著各種cd,任由顧客挑選。
我沒有經濟實力,沒有人脈,也沒有開闊的地方進行剪彩儀式。開業當天,我只做了兩件事:一是拉起一道橫幅,上面寫著:歡迎江海大學邁入‘’花花生活‘’!二是我用熒光筆在門前支起的玻璃展板上寫下優惠:第二杯免費哦,不管是情侶還是兄弟。但是這兩個動作,已足夠吸引消費心智高樓還未建起的大學生。
我不了解大學生,但是我了解年輕人,我想大家都是如此,愛精致,愛聚會,愛煽情,愛酒精,而這一切,我恰巧都可以提供,除非江城大學生卓爾不群,不為紅塵牽絆。這顯然不太可能,我預料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學生有著年輕人一般的特性,而大學城約有五六萬人,這消費群體也足夠了。即便如此,“花花生活”受歡迎的程度還是出乎我的意料。開張當天,學生們擠爆了我的店,由于空間實在太小,他們每個人排著長隊洋溢著青春等著阿花調的每一杯飲料。這珍貴的“長龍”場面被我用我的諾基亞手機得空記錄下來,到現在還保留著,盡管諾基亞都倒了。每次翻這照片的時候,我都覺得很神奇,甚至覺得這跟現在電視上泛濫的穿越劇一樣,分明是兩個時空。照片里這些排隊的學生,現在散落天涯海角,可那個時候,我們親密得彼此像一家人。
這種效果立竿見影的忙碌是一種幸福,充溢于外的幸福,就算我手腳酸痛,汗水淋漓。大學生不生產也可以縱情消費,在我則不行,我必須努力使生產的總量超過消費的總量,才可瀟灑地活著。從上午開門,一直不停歇地忙到快中午,洪水般的人群才稍微退散,我和阿花也終于得到喘息的時機。收拾桌子的間隙,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被不遠處的學生聽到,便立馬成為歡樂的源泉。滿頭大汗的我被學生們拉去唱歌,為此端飲品的工作他們竟自己承包了。我不會彈吉他,有人給我伴奏。我唱歌不賴,在皇朝ktv的時候就是,我這水平也許可以上江海大學的音樂學院,我想。學生們圍繞著我為我振奮,我感到如魚得水,仿佛自己也是這些年輕學生的一員。但是,唱歌不能當飯吃,我跟他們不一樣。學生們再喜歡我,我也只是為了賺他們的錢。
“趙總,叫嫂子也來唱一個唄!”有人提議過后,群情高漲。年輕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人帶頭點火,熱血就會燃燒。燃燒過后,是涅盤還是余燼,誰也說不準。當然,在我這,人多肯定是好事。
我要盡可能地跟他們互動,盡可能地拉攏人氣,他們是來玩的,我是要賺錢的。我說:“同學們,嫂子呢,只負責花花,就是花容月貌,我趙連生來負責生活,這才叫花花生活嘛!”我端起一杯水果酒,“來,大家喝東西,唱歌!讓我們青春作伴,活得瀟瀟灑灑!”
大家又是一陣躁動,有人問我:“趙總,你們是哪里人啊?”
我說了自己的家鄉,他們間有人唏噓:“這是千里之外啊,趙總年少有為,佩服佩服。”
我笑得瞇起了眼睛:“大家別趙總趙總地叫了,我今年十九,應該同你們差不多大,以后就叫我連生就行。”
那人更慚愧了:“哎大家聽到了沒,同年人啊,人家已經來江城賺大錢了,我們還在啃老啊。”
我忙說:“不能這么說,我是念書太爛才來做生意的。”
那人道:“那你怎么就來了江城呢,這么遠?”
我說:“其實我們大家都是一樣的,我相信你們也一定都來自全國各個地方的。年少的心就該飄來飄去嘛,隨風而去,不問前程。”眾人出神了一會,接著便是雷動的掌聲與杯子碰撞聲。
“今天好多男生都色瞇瞇的盯著你看,你知道嗎?”晚上躺在床上數錢,我跟阿花說。老實說,即便身在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中,阿花也氣質清新灼人,還有女大學生不具備的風塵味。
“今天都忙得跟狗一樣,誰還注意這些。不過,嘻嘻,你老婆我天生麗質,”阿花枕到我身上,“他們都看我,你有沒有很生氣呀?”
“我不但不生氣,反而很開心。”我摸著阿花柔順的后腦勺,像摸狗一樣,“你想啊,大學生們都喜歡你,說明你有魅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