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倒霉在下雨上了,讓千原凜人看出了破綻,不然憑她的演技,笑著探望一下師父,再好好道個歉,然后就能走了。
她不想說,千原凜人別的事也就由著她了,但這事不行,正色說道:“你既然還叫我一聲師父,能特意過來看我,這事我就必須問……你要還認我這個師父,你也該告訴我,別說添麻煩之類的見外話。”
美千子眼睛中突然蒙上了一層霧氣,但很快有小手抹了抹,笑道:“真沒事,就是平常的吵架。”
“你真不想說……那就算了!”千原凜人搖了搖頭:“多謝你特意過來一趟。”
美千子猛然覺得兩個人之間好像生份起來,又發了一會兒愣,感覺十分無依無靠,眼淚終于流了出來,哽咽道:“您真想知道,我就告訴您,媽媽給我接的片子,是津澤姬的傳記……”
津澤姬是誰?千原凜人有點懵了,而白馬寧子眉頭緊皺了一會兒見他沒說話,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附到他耳上說道:“一位一百多年前的關西藝伎,小時候就被權勢人物當成了玩物。”
有些話她身為女性說出來不雅,但已經足夠千原凜人聽懂了,馬上向美千子問道:“電影中有果露鏡頭還是有親熱戲?”
美千子低下了頭,難堪道:“都有……”
“強迫你拍攝了嗎?”千原凜人表情瞬間就嚴肅起來。
“沒有,只是要求我拍,但我拒絕了,最后只能分段取鏡,沒讓我和男演員有接觸,但……但有些個人鏡頭回避不了,我身上只纏了兩截布……”美千子越說越忍不住了,眼淚大顆大顆落了下來,一直滴在她緊握的小拳頭上,“就是這樣了,媽媽還是很不滿,說這會讓日南映像不高興。拍完了,好像那邊確實不高興,說我剛有點小名氣就架子大,我媽媽回來就罵我,我還了一句嘴,說我不想為藝術獻身,她想獻自己去獻,她就打我,我沒控制住,我……我……我咬了她一口。”
“咬……咬了她一口?”
“對不起,我知道這不對,但當時我忍不住了,她掐我胳膊,我就咬了她的手……咬出了血,我嚇壞了,就跑出來了。”美千子哽咽得更厲害了,“我已經認命好好在演了,但我不想讓別人看我的身體,也不想為藝術獻身……那根本也不是為藝術獻身,她就是騙我,就是那樣好出名,她以為我不懂……她一直在騙我!”
千原凜人一時聽呆了,沒想到堅持追問,問出了這樣的事,這……這該怎么說呢?
站在一個創作者的立場上,劇本怎么寫的,導演怎么指導的,哪怕就是難堪難為情,演員該怎么演就必須怎么演,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哪怕是他,如果有必要,比如劇情有要求,該有合情合理的吻戲,他也會寫吻戲,也會指揮演員去演,演員要是不肯演,他能把演員的頭削下來——你來當演員,特別是女演員,就該有這種心理準備,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有點敬業精神沒有?
那么多演員該脫就脫,該親就親,換你就不行了?你接戲前沒想好嗎?
換成一般演員,發生這種情況,公理公道地說,確實不對,罵得沒毛病,但美千子這情況就特殊了,她不想演戲,戲也不是她接的,她真是比一般演員更加工具人。
她自尊心很強的,讓她演那種戲,果露脊背、小胳膊小腿,估計她承受不住,感覺深受侮辱,而咬了南部良子,這事當然不對,女兒把媽媽咬傷了,這是大不孝,只要有點良知的人都不可能干出這種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不該咬,但你說全錯在她,這好像也不太對……
那這事是誰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