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從籃子里又拿出一瓶,開了瓶蓋后緩緩遞了過去,而那猴子看著他的手慢慢超過了池中央位置,竟然伸出了兩只爪子主動來接,拿得還挺穩。
千原凜人又坐了回去,舉起瓶子示意道:“猴桑,這么喝,靠近嘴邊往里倒,但不要倒太多。”
猴子放在動物里面算智商高的了,他感覺應該會模仿這種動作,但那猴子看了看他,把瓶子托著浸在溫泉里,又一動不動了,足足溫了三四分鐘后,才捧到嘴邊,慢慢抿了一口,再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瞼,開始閉目養神。
千原凜人緩緩點頭,可以,這猴子還挺講究,不喝涼奶……
這猴子很安靜,千原凜人看了它一會兒,竟然莫名也覺得心靜起來,學著猴子的樣子坐到了溫泉中,閉上雙眼開始養神,腦海中也沒了之前那么多莫名飄乎的雜念。
他整整一年,忙碌不停,和別人斗,和自己斗,算計這,算計那,難得有這種什么也不想的時刻,感覺一種從心底里泛起來的輕松,但這種安靜空靈的狀態并沒能維持多久,普通人終究很難保持腦海中空無一物,他的心思慢慢又集中到了最近最大的煩惱上——非常出乎他的意料,竟然不是白馬寧子,而是大河劇劇本!
劇本遲遲無法決定,連選題都選不出來,讓他對明年的工作一點也沒有底,現在想想,一直急著想和寧子單獨相處,想逃避這難題的潛意識倒更大一點。
這件事確實很麻煩啊,但逃避是不對的,麻煩事通常越逃越麻煩,要想不麻煩,把麻煩事解決掉才能不麻煩了!
這道理人人該懂,但還是有太多人怕麻煩,從來不肯主動正面面對!
是時候該下個決定了,不管好壞,都該下個決定了!
這會兒他的心思很單純又活潑潑的,無數歷史人物又在他腦海中過了起來,但再次一一被否定,僅憑經驗判斷,這些被人熟知的歷史事件,哪怕換個人物或是視角重拍一次,最多也就像村上伊織所說的那樣中規中矩,完全不會有什么新意。
這樣不可能留住觀眾,那種生物太難伺候了,他們不會考慮創作的局限性有多大,只追求好不好看,那就必須挑一個他們不熟的歷史事件,但還要夠復雜,讓幾十集的劇情曲折動人。
那么,地區性的歷史事件如何呢?地區性的歷史人物身上發生過什么可歌可泣的事件嗎?
平民百姓肯定不行,曰本古代百姓連豬狗都不如,更沒出過陳勝吳廣那樣的人物,喊過“王候將相,寧有種乎”這種豪言壯語,地租都收到超過七成了也沒幾個造反的,頂多就是暴亂一下,不但沒一個能成氣候的,反而死得一個比一個快,那還是得在小大名或是地方豪族身上找!
歷史上得有這個家族,通過這個家族在地區內的動蕩,折射出整個時代的動蕩,忠于史實,略作藝術性改編,絕對算是正統的大河劇,文化界人士挑不出毛病,而觀眾對這段歷史不太熟,能有期待感,還可以學點歷史知識,想來肯定比中規中矩強!
也許可行!
千原凜人盤腿坐在溫泉里,腰背挺直,越想越心靜,周身又暖洋洋的,感覺很是愜意,但這時突然聽到一聲大叫:“師父啊,我們要回去了,你好了沒有?”
千原凜人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對面的猴子正同時睜眼,面色很嚴肅,目光中竟然帶上了點譴責的意味——你是個人都不知道清凈之可貴嗎?而這時后面大池子里還有近衛瞳的叫聲在傳來,“師父啊,你聽到了沒有,吱一聲啊!你是不是泡暈了?”
近衛瞳的聲音又響又歡快,摧毀了一切寧靜,千原凜人被猴子看得有些慚愧,感覺這二弟子有時真是夠丟人現眼的——回頭得找個理由打她一頓!
他直接揚聲道:“我在院前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