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濟川來了嗎?”床榻上,傳來一聲氣息不足的聲音,陳洪進連忙應下,跪在床榻邊,輕聲應道:“正是末將!”
陳洪進字濟川,是泉州仙游縣人。
五十七歲的留從效在塌上半躺半坐,身后有一個小宦官扶持著他蒼老的身體,呼吸聲非常的不均勻,不時地痛苦地呻吟著,背疽發作,疼痛難耐。
留從效是貧寒出身,自來忠厚,御下一向很寬容,又不講究享受,一心為政,所以甚得人心,所有人都很信服他,掌控漳、泉十幾年,不曾出現叛亂,人心向背。
如今,陳洪進跪下,他卻并沒有讓他起來,反而艱難地喘了口氣,說道:
“如今天下不穩,征戰不休,我福德淺薄,得以安漳、泉于天下,黎庶免于戰亂,也算是有所一得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跪下,低下頭顱,凝神屏氣,他們只想這是留王在立下遺囑,所以不敢有些許動作,驚擾到他。
“只可惜,舊兵發作,難以再持續了!”
“殿下——”所有人哭泣著,眼眶通紅,也有可能舍不得這位忠厚長者的離去,也有可能對于未來的灰心,所有人都哭做一團。
突然,留紹镃走了出來,十幾歲的年紀,臉色稚嫩,剛才的懷舊,轉眼間就散盡了。
氣氛瞬間緊張了。
“國不可一日無主,雖然咱們清源軍不算一國,但也算是天下的一方勢力,就由留紹镃擔任留后一職吧!”
留從效輕聲道,觀察著中人的臉色,一邊讓一臉稚嫩的留紹镃過來。
節度使留后,一般則是節度使的繼任者的職位,啟奏朝廷后,就可繼位。
如今,由養子留紹镃擔任留后,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眾人心思各異。
而留從效的目光,則看向掌控軍隊的陳洪進。
“大王,末將誓死效忠世子!”陳洪進之前心中倒存著一線僥幸,如今肥水果真沒有外流,心中氣憤,但臉上卻很鄭重。
“臣等誓死效忠世子!”謎底揭曉,眾人不知道心里都是個什么滋味,齊齊跪下,立下君臣名分。
這時候也無暇細辯,只聽留從效在塌上繼續說道:“爾等都是與我共事多年老臣,也曾輔佐過恭懿王
(王延政),對于政務輔弼之事,何待多言,其同心贊輔,總以國計民生為重,保一地之太平。”
留紹镃今年不過十五,面對所有人的下跪,哪怕已然做好了準備,但此時還是有些驚慌,畢竟太過于年輕,就面對如此境況,心里還生理上,還未具備。
而如此稚嫩且毫無經驗的留后,讓這些清源軍的官吏們心中不免有些輕視。
雖然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但面對如此境況,留從效只能如此安排,畢竟是他奮斗十幾年的結果,不可輕易的拋棄,家天下,誘惑如此之大。
“臣等謹遵王訓,同心輔留后,以國計民生為重,保漳泉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