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奇恥大辱,要是不報復,還配為人么?想要報復而不能成功,那是你沒本事,范睢復仇這事痛快淋漓,大丈夫報仇當如是。
須賈不過是區區大夫,和魏齊這個一國之相沒法,連魏齊都能給范睢逼死,范睢要弄死自己這個小小的大夫,還不簡單?
所以,須賈不能不怕。
“大人,鄭安平言稱,他是來送禮,有一份厚禮送給你。”家老把須賈快嚇死的樣兒看在眼里,很是無語。
“厚禮?”須賈一臉不信,一副耳朵出毛病,幻聽了的樣子。
“是呀。”家老忙肯定。
“當真?你沒聽錯?”須賈兀自不信。
他和范睢是仇深似海,竟然要給自己送禮,哪有這樣的道理,要干掉自己才是正理。
“大人,我聽得真真的。”家老非常篤定。
“那還等甚?快請,快快有請,不,我親自迎接。”須賈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整理好衣裳,滿臉笑容,親切得緊,跟迎接老祖宗似的,趕去迎接鄭安平。
一溜小跑來到院里,只見鄭安平雙手抱于胸前,站在院里欣賞景色,聽見腳步聲,回過頭,道:“原來是須賈啊,你這府里一點也沒變,還是原來的布置。”
范睢就是出自須賈門下,鄭安平作為范睢的生死之交,自然是來過須賈府上,有此感慨。
直呼須賈之名,一點也沒有送禮的樣子,這情況不太妙啊,須賈膽顫心驚,強忍著想要逃跑的念頭,擠出笑容,道:“須賈見過秦使。”
鄭安平斜眼瞥了須賈一眼,也不回禮,不咸不淡的道:“當年隨丞相入府一觀,只能躲躲藏藏,不敢被人看見,今日我可否隨處看看?”
須賈臉上的冷汗涔涔下,心里把家老罵個半死,你是怎么當差的,這明明是來者不善嘛,堆著笑臉,道:“秦使有心,須賈榮幸,自當陪同。”
“算了。”鄭安平擺手,話鋒一轉,道:“昔年在魏國,認為你府上的雕梁畫棟,美侖美奐,是世間最好的東西。這些年入秦,我方知世間最美的并不是這些奢華,這些呀,不過是過眼云煙,丞相一語可令你府上灰飛煙滅。”
噗嗵!須賈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乞求道:“鄭祖宗,請你向丞相多多美言,我府上的珍寶,你看上的都是你的,就是你要了我這府第,我也甘愿雙手奉上。”
鄭安平眼皮也不抬一下,接著道:“世上最美好的東西,并不是豪華美宅,寶貨珠玉,而是秦人悶頭種地,拼命打仗。你們這些山東的貴族不懂這些,你們眼中最美好的東西,終將不敵秦劍犀利,終將被秦國銳士碾為塵埃。”
須賈伏在地上,雙手撐地,一個勁的叩頭,額頭撞在地面上,起了好大的幾個青包。
“丞相問你,馬料的滋味如何?”鄭安平這才扭頭,瞥了一眼須賈,淡淡開口。
這話很平淡,聲調也不高,和平時說話沒有異樣,但是,聽在須賈耳里,如同雷霆轟鳴,腦中嗡嗡作響,身子一側,翻倒在地上,雙眼翻白,昏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