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圣夫盯著遞到面前的蟹肉,嘴里說道:“柏舟,我回學校跟其他人說吃了這一桌子硬菜,會不會嚇到別人?”
陳柏舟一邊挽起袖子,一邊答道:“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蹬自行車,你看看人家劉教授,今年還沒過去都換兩部轎車了。”
張圣夫用筷子夾起一塊蟹肉蘸上點醋送進嘴里,臉上頓時露出滿足之色,微微閉上雙眼,似乎根本沒聽到陳柏舟說些什么。
霍天海看看兩人臉色,笑著開口打圓場:“陳館長這話說的,現在這個社會,像張教授這么醉心學術研究生活勤儉的人可不多嘍!”
陳柏舟笑著附和兩聲,看了眼只顧大快朵頤的張圣夫,輕輕嘆了口氣。
曾幾何時,印象中這個自己應該叫師哥的男人絕不是這般模樣,直到父親去世,師姐被埋在北邙山這幾件事發生后,他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除了脾氣依舊又丑又硬,整個人好像沒了火氣,看上去垂垂老矣。
事實上,有時候張圣夫堅持己見,陳柏舟雖然與其拌嘴,但心里還是替他高興,希望能從他身上看到點過去的影子。
可畢竟只是一丁點影子,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師哥再也找不到了,陳柏舟偶爾也會想,難道十幾年的光景,竟真的能打磨掉一個人身上所有的銳氣,變成另外一番模樣?
“陳館長?”
霍天海略微拔高的音調將陳柏舟從過往的思緒中拉回。
陳柏舟咳嗽一聲,下意識扭頭先去看張圣夫,卻發現張圣夫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也正含笑盯著自己。畢竟是方才臆想的對象,陳柏舟對上張圣夫那雙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眸子,微微一怔,隨后臉上立刻掛起禮貌的笑容,面向霍天海:“不好意思霍先生,在想工作上的事,走了下神。”
霍天海笑容不減:“陳館長為了咱們邙山博物館真是殫精竭慮啊!剛好,我今天正要跟您聊點兒咱們博物館的工作。”
陳柏舟神色一動,正要開口,張圣夫用熱毛巾擦了擦手,已經拉開椅子率先說道:“蟹也吃過了,那我就先回避一下,博物館的工作你們慢慢聊。”
“你……”陳柏舟顧不上理會霍天海,急忙跟著站起來。
出乎陳柏舟的預料,霍天海反應竟比他還大,一見張圣夫起身,急忙拉開椅子走出來攔在他面前,滿臉堆笑道:“張教授,您這話可就見外了,今天難得請動您一次,待會兒我還有個朋友想介紹給您認識,無論如何您得留在這兒。”
張圣夫笑瞇瞇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霍天海,始終不發一言,霍天海此時哪里還有半點邙山市知名企業家的做派,儼然就將張圣夫當成偶像一般,姿態放得極低。
這種情形連陳柏舟都微感詫異,目光好奇的在張圣夫和霍天海身上轉了幾圈,也跟著開口勸道:“張教授,既然霍先生都這么說了,你就留下來再待會兒。誰不知道我父親在的時候把你當親兒子看,你用得著回避嗎?”
陳柏舟說完,向霍天海解釋一句:“我們家老爺子以前是博物館館長,跟張教授師徒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