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爭沉吟了一會道:“鎮江府清軍已經囤積二萬多大軍,強攻不妥,傷亡太大,加上我軍兵力不足……既然清廷的目標在鎮江,那我軍就避開鎮江,讓它先占著就是。”
說到這,吳爭令人攤開地圖,指著地圖上一處,對錢肅樂道:“此時鎮江府清軍必定嚴加防范,那我軍就反其道而行之,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攻其必救之處,讓清廷首尾難顧。錢相回應天府將我的建議轉告興國公,請興國公率水師以出其不意之勢,集結所有炮艦,對此處……。”
錢肅樂和馬士英湊上前去,一看,吳爭手指所點之處……儀真。
“請興國公率水師打開一個口子,然后對此處江岸施以密集炮擊,掩護錢肅典、錢翹恭所部渡江登陸。”
聽著吳爭斬釘截鐵地話聲,這哪是建議,簡直就已經是命令了。
不過錢肅樂知道此事重大,也沒有在意,只是問道:“可如果派肅典部北攻,應天府防御勢必薄弱……這恐怕臥子先生不會同意吧?”
吳爭冷冷地看了錢肅樂一眼,“錢相也不同意?”
面對著吳爭咄咄逼人的語氣,錢肅樂道:“我是明白你的用意的,可就算我支持此方略,怕是也難在內閣形成決議……。”
“這錢相不必擔心,讓馬相隨你一同回去,雖說興國公不在,你與馬相還有玄著,足以決定這次北攻方略。”
錢肅樂想想也是,看了吳爭一眼道:“可你有沒有想過,江北有八萬清軍,肅典部僅一萬多人,就算順利攻下儀真,怕也會陷入清軍合圍啊……你可有后續應對之策?”
吳爭道:“攻敵必救,儀真雖說只是一個小縣,對于這場戰役而言,其不亞于鎮江府于我朝的重要性,一旦我軍占領儀真,東可攻揚州,西可攻鳳陽、滁州、北可震懾淮安……所以,清軍必定會向儀真蜂涌而至。到時,可令夏完淳之建陽衛,由句容猛攻丹陽,吸引鎮江府清軍的注意力,而我會率五千騎兵趕到呂城,由東向西對丹陽發起突擊,這樣攻下丹陽的希望很大,占領丹陽之后,我與夏完淳會師,便有了足夠的兵力對北面鎮江府城發起進攻。”
錢肅樂蹩眉道:“你說得有道理,可……江北那一萬多將士呢?一旦清軍合圍,他們便沒有了回撤的可能,難道……難道任由他們覆沒嗎?”
吳爭沉默了一會答道:“此戰最關鍵的,就是在儀真吸引清軍北岸主力,不但要占領儀真,還得守住,確實錢肅典部會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但好在興國公水師能控制江面,可以提供后撤之路。”
這話錢肅樂就算不諳軍事,怕也聽得出其中的水份。
江北清軍的火炮可不是擺設,或許是因為明軍突然發起進攻,清軍來不及調動火炮,被明軍突破一個口子,在儀真登陸,但一旦明軍占領儀真,并且要牽制北岸清軍,那清軍就有足夠的時間調動火炮,而水師艦炮無論從威力還是射程,都不及清軍仿制的紅夷大炮,如何控制北岸江面?
不過錢肅樂沒有反駁,他沉重地一聲嘆息,道:“既然沒有別的辦法,那就這樣吧。為國死戰,乃我錢家子孫的榮耀,求之……不得也!”
吳爭動容,他看錢肅樂表情,就明白他已經清楚此戰的風險及自己解釋的蒼白。
可錢肅樂卻不點破,還要回去在內閣廷議中支持自己的這個作戰方略,這種作為,焉能不讓吳爭動容、肅然起敬。
吳爭有些被觸動,自己是不是太狠了?
可吳爭依然覺得,以一萬多人的代價換取鎮江府收復,是……值得的。
而這一萬多人未必會全軍覆沒,就算全軍覆沒,也會有鎮江府那二萬多清軍為他們陪葬,這個想法是吳爭執意發動此役的指導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