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個君王,冷靜、睿智而不擇手段。
能讓她想出這么一個計策來,防范自己、算計自己,吳爭心中有一種難言的酸楚。
可吳爭能理解,正因為理解,所以距離……遠了。
“臣奉詔而來,參見監國殿下。”
“鎮國公無須多禮。”朱媺娖微微抬手,“坐吧。”
吳爭也沒客氣,一屁股坐在鄭叔拿來的錦凳上。
“不知道殿下召吳爭何事?”
朱媺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她能感覺到,從吳爭言語無意中散出的冷漠和距離。
她甚至希望自己能不顧一切地撲向吳爭,向他述說,這些天自己每時每刻都在為他擔心。
可理智讓她做不到這些,她是宗室,先帝僅存唯一的血脈,她需要為宗室盡責。
朱媺娖輕啟朱唇道:“今日之事,本宮有所聽聞,鎮國公……你太魯莽了!”
能讓朱媺娖公然當著吳爭的面,訓斥吳爭,那么這件事,確實已經令朱媺娖動怒了,至少是生氣了。
做為君王,就算動怒,怕也不能象平常人那樣,大發雷霆,因為他(她)們不需要大發雷霆,他(她)們有更簡單的方法,足以比大發雷霆更能解恨。
當然朱媺娖還不至于對吳爭使用這些手段,同時吳爭也有自保之力。
這是一種君臣之間相對的平衡。
“殿下是指,臣不該毆打陳洪范?”
“不!”朱媺娖提高了聲調,“本宮說得是鎮國公不該將清廷使者拒之門外。”
吳爭狡辯道:“臣沒有將清廷使者拒之門外,事實上是洪承疇主動負氣而去。談判嘛,總有爭執,如果連這點都容忍不了,只能說明洪承疇忍耐功夫不到家。”
“放肆!”朱媺娖喝斥道,“在你眼中,可還有本宮,可還有朝廷?此等關乎社稷之大事,你卻擅作主張,率性而為?”
吳爭面色慢慢凝結起來,“監國殿下,臣主談判,乃內閣決議,就算有舉止不當,殿下可令內閣罷去臣的差事。若殿下沒有別的事……容臣告退。”
吳爭起身,慢慢倒退。
朱媺娖氣得眼中冒火,一時波光閃爍。
她長吸了一口氣,生生將淚水憋了回去。
“站住。”
吳爭止步,沒有抬頭,“敢問殿下還有什么吩咐?”
“本宮讓馬相轉告之事,你該有回復!”
吳爭抬頭,冷冷看著朱媺娖道:“請殿下恕臣不恭之罪,這事臣沒法允諾。”
朱媺娖一愕,表情似乎憤怒,又似寬慰,只是語聲依舊犀利,“這是為何?”
“吳家唯臣一支血脈,臣答應家中老父,當為吳家傳承香火,這是其一。其二,臣不敢以謊言為人君,望殿下體恤。”
“還有嗎?”
“就這兩點,足矣!”
聽了吳爭的回答,朱媺娖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