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爭的舉動,嚇得錢肅典急跳了起來,堂堂鎮國公,惠宗后裔,向他一個指揮使行如此大禮,怕是要折壽啊。
“吳爭……呃,鎮國公,這是何意?肅典可消受不起你這大禮。”
吳爭抬頭,雙目有淚,“這個頭,我磕給儀真二萬將士英靈,你得受著,替他們受著。”
一句話,讓原本的嘻鬧場面,頓時沉重起來。
在場所有人的眼中都噙滿了淚。
從紹興府到應天府,此仗是傷亡最慘重的了。
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
但,值得!
如今鎮江府全境光復,長江以南、錢塘江以北,已經沒有清軍威脅。
明軍甚至已經過江,這是儀真二萬人命堆出來的戰果,沒有他們,這是得不到的。
眾人一起在吳爭身邊跪下,沖著儀真的方向,齊齊磕頭,為那二萬死不言退的壯士。
“你們……你們在做什么?”
匆匆趕來的錢肅樂驚愕地看著這一幕。
他與朱媺娖坐馬車急趕慢趕,沒有吳爭騎兵到應天府快,生生晚了兩個時辰。
趕到時,大局已定。
見應天府一如平常,沒有發生想象中的沖突和內訌,讓錢肅樂大松了口氣。
也因此,錢肅樂心情大好,這才有了閑瑕,想起了他還在獄中的胞弟。
按錢肅樂的個性,他是絕不會替弟弟奪走說項的,哪怕這事對他來說,并不太難。
但這不妨礙,他來探望一下錢肅典。
此時見一群在齊刷刷地跪地磕頭,讓錢肅樂敏感地想到,這些人會不會是在結黨?
“老九,你數典忘祖乎?”
“逆畜,為父還未追問你勾結京衛之事……汝就不攔著汝叔?”
……。
“怎樣?”
春和殿中,陳子龍也是這么緊張地問朱慈烺。
朱慈烺緊繃著臉,微微搖頭。
陳子龍急問道:“莫非他不同意?”
“正是。兩件事,他都不肯就范。”朱慈烺輕嘆道,“他不肯受封吳王爵,原本孤是想,只要他受了王爵,那就有了把柄在孤的手上,冒充宗親,就算他氣焰再強,這事要是公諸于天下,怕是會被群起而攻之,可偏偏他不受,奈何?”
“孤又想,他既然不肯受王爵,那就賜婚于他,如此一來,他依舊在孤的掌握之中,然,他還是拒絕,奈何?”
陳子龍愣了半晌,“還真小看了此子……那,那殿下為何放他出宮?”
朱慈烺眼神古怪地看著陳子龍道:“首輔的意思是,孤應當除了他?”
陳子龍正容道:“與其任由他坐大,不如快刀斬亂麻,一了,百了!”
朱慈烺淡淡說道:“若除去他,誰來守這十府之地,首輔可愿擔當此重任?”
陳子龍為之一愕,“我朝兵精將廣,張太傅可代替吳爭為大將軍……呃。”
說到此處,陳子龍顯然意識到張國維也不“可靠”。
朱慈烺悠悠道:“孤尚未登基,就鏟除一個于國于民有功之臣,怕是這天下再無為大明效忠之人。孤要做個明君,當有寬廣的胸襟,首輔以為然否?”
陳子龍忙稽首道:“殿下英明,定可成為中興之君!”
朱慈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