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張煌言是吳爭的擁躉,說他熱愛著吳爭,一點也不過分。
可所謂愛之深眼之切,這也是張煌言與吳爭犟的原因。
在張煌言心里,吳爭如同圣賢。
從紹興府起兵,短短四年之間,在面對清軍南、西、北三面夾攻的形勢下,生生在江南坐大,保留了一處讓明人安生的世外桃源。這份能為,讓張煌言贊嘆不已。
吳爭許多看似荒唐的抉擇,可往往在事后印證是無比正確的。
譬如對明室的決定,譬如對漢明的定義,再譬如與清廷幾次和談的選擇。
一次次正確的選擇,才有了今日的義興朝,才有了杭州的大將軍府。
而最讓張煌言拜服的是,吳爭的人品。
年輕青青就盤踞高位,換做任何人,都會在這種志得意滿之下迷失。
可吳爭卻非常清醒,沒有貪圖任何享受,他有著遠大的目標。
所以,在張煌言心里,吳爭已經符合了他心目中的明君標準,這也是他決意追隨吳爭,開創一代盛世的主因之一。
可今日,吳爭居然要“徇私枉法”,這極大地觸碰了張煌言的底線,所以有了今日劇烈地爭執,可事實上,張煌言也并沒有想要放棄吳爭,改投他人。他在書房里書了大半天,為得也就是向吳爭直諫,只是因吳爭的到來,他將寫好的紙張,搓成了一團。
現在吳爭的話,讓張煌言不但震驚,而且意識到自己寫了半天的諫書,在吳爭的話面前,就象是個笑話。
張煌言終于開口道:“依王爺的意思,這世上就不該有法,因為法只是個幌子。”
吳爭正色道:“沒錯,法就是個幌子,準確地說,應該是欺騙了天下人。”
“那如果天下沒有法,如何保護良善、懲罰罪惡?民眾豈非要活在日日擔驚受怕之中?”張煌言厲聲道。
吳爭搖搖頭道:“我可沒說這世上不需要法。我只是說,如今制訂的法,并不代表著最大多數人的利益,得出的結論是,眼下的法,是個愚民的幌子。”
“依王爺之見,怎樣的法才是真正公正的?”
吳爭深吸一口氣道:“事實上,不可能有真正公正的法。除非官員不再是職業,除非執法者不是人類,除非制訂法者不是人類……只有如此,法律才會公正。只要當官是種職業,是人在當官、是人在執法,就不可能有公正。寄希望一個凡人能做到圣賢之事,這無疑是緣木求魚。每個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親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怎么可能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