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軍在城墻上的整條防線,也絕非是都堅硬得如鐵板一塊。
防御能力的強弱,取決于士兵的素質、裝備、各營將領的領導能力、指揮能力及人品。
就算是同樣的兵,在不同的將領統率下,戰斗力也會有大不同,何況是不同的兵。
如果不是吳爭突然“拍腦門”要為城里的長林衛,打一場決戰,那么這種各處守軍的強弱,是沒有機會試探出來的。
事實上,很少有人,應該說很少有主將,會選擇以這樣一種總攻的方式,去攻打一座堅城,并且是十余天無法攻克的堅城,這是非常不可取的。
因為,攻打城門、城樓,那是有道路、橋相通的,無論是冷兵器還是熱兵器,攻城都需要攻城裝備、器械,冷兵器時有投石機、攻城車,熱兵器時有火炮等等。
這都需要道路暢通,而東西寬約二十里的城墻,周圍有著壕溝、護城河,這些重達千斤甚至幾千斤的器械是無法輕易越過護城河的。
沒有器械輔助的攻城,那就要靠人命堆,而往往,靠人命堆出來的攻城,最好的結果,也只是慘勝,這就是冷兵器時代,攻城往往陷入僵持的原因,也是古時總喜歡修建城墻的原因。
許多時候,攻方打著打著,自己就崩潰了,因為人死得多了,士氣就會直線下降。
譬如鄭成功二次攻福州城,就是這么崩潰的。八萬人,攻僅一萬多人駐守的福州城,打了半個月,最后城沒破,鄭軍自己先崩潰了,導致八萬人馬最后回去就剩三萬多人。
同時,攻方還得防備城中守軍主動出擊,一旦全線總攻,兵力就會向左右分散,厚實度就會攤薄,一旦守軍恃機集中兵力,出城門來個反突擊,很有可能連攻方主營都被一舉端了,這種事,過往戰例都有過。
但吳爭做出這個總攻決定,卻無形中契合了兩點,一是出其不意,祖大弼在看到泰州衛集結時,還在想著這依舊是在佯攻。很少有主將會對一座久攻不克的堅城發起這樣不遺余力地總攻,何況是后半夜。
二是泰州衛本就沒有重武器,在護城河南邊,夠得著城頭的,也就數十門八磅炮,其它的便于攜帶的小炮,幾乎沒有任何用處,也就不存在需要運輸的困難了。
這就象處境已經最差了,還能差到哪去呢?
此戰,泰州衛一直就是將士們,以血肉之軀在進攻南門。
全線總攻,無非就是將戰線拉長,將進攻點擴大成面罷了。
所以,有這兩點的“庇護”,吳爭的“錯誤”決定,就顯得不那么“錯誤”了,如同“負負得正”一般。
但城內守軍不一樣,他們的戰術技能和素質存在著極大偏差,也就是良莠不齊。
祖大弼自然是遴選各營精銳,集中到城樓去,將不怎么“拿得出手”的移到城墻防線兩側遠處。
這并不錯誤,因為極少有人,會象吳爭這樣不循規矩。
哪怕易位而處,換作吳爭守城,自然也是這么干。
守軍的組成,有三大部分,淮安衛、大河衛占了七、八成,另外就是隨祖大弼南下的漢八旗,再有就是城中戰前征召的二衛壯丁。
漢八旗自然是部署在南門正面的,然后二衛精銳也被部署在南門,其余挑剩的,就部署在兩側,而城中及北、東、西三門部署的,是挑剩下的里面再挑剩下的。
也就是陳棟所領的那三千多人,如今被趙史煽動著想火中取栗。
這種布陣的方法,雖然強硬頂住了泰州衛十幾天的進攻,卻在吳爭下令總攻時,露出了它的巨大破綻——一觸即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