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范二人一致判斷,這是不可能的。
滿清,不,當時還是金,想染指明地,那也準備了近十年,為此還特地先與蒙古諸部落聯姻結盟,再平了高麗,然后才敢大舉犯明。
再則,隨著北方豪門、大戶瘋狂地往江南商會投銀子入股,江南商會的股本構成比重,已經不可逆轉地開始向江北傾斜,雖說還不足以掌控江南商會,但二人判斷,這個時間,已經不遠了。
朝廷窮歸窮,民間富得流油啊,當然,這民間,指的絕非民眾的民間,而是豪門、大戶的民間,包括洪、范為代表的朝廷漢人重臣們。
這仗能打嗎?這一打,可不就將自己的銀子扔河里了嘛。
與濟爾哈朗入宮前,洪、范二人已經與之私下溝通過了,三人取得了一致認同,那就是吳爭不可能在眼下發動北伐,他一切的作為,無非是想敲竹杠、勒索,朝廷要做好唯一的心理準備就是,鳳陽府以南的土地。
可鳳陽府以南的廬州、安慶二府,還是朝廷真正能掌控得了的嗎?
在李定國的大西軍進駐湖廣以上麻城時起,廬州、安慶二府被大西軍和建興朝衛國公的建陽衛東、西夾擊著,就已經成了孤懸于外的突出部。
一旦李下國和夏完淳什么時候心血來潮,說占就占了,阿濟格能拿二方怎么樣,無非是頓足捶胸,徒嘆奈何罷了。
不打,不能打!
這就是三人私下達成的共識。
既然南面無力北伐,只是擺了個架式,那么給點好處,平息了戰事再說。
往后怎樣,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嘛。
可這三人,又都各懷鬼胎,誰也無法做了別人的主,只是暫時的利益趨同罷了。
晉商突然地轉向,投入濟爾哈朗的懷抱,這讓洪、范二人已經心存芥蒂。
這讓二人及他們所掌控的漢臣,蒙受了極大的損失。
可這事不能明著說啊,如同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難不難受?
所以,三人僅僅是因事站到了一處。
反過來,洪、范二人就根本不知道,濟爾哈朗此時心中,真正所想。
……。
時值深夜。
鄭親王府高聳的門樓,燈籠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只留下朱漆大門兩側,各掛著兩個大燈籠。
門樓前已經空無一人,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想打個秋風,靠近大門十丈之內。
那一定會被射成一只炸了刺的刺猬。
可奇怪的是,王府以西的一條小巷子,突然轉出一乘綠呢小轎,直奔王府門前。
更古怪的是,僅無一人守衛現身阻攔,甚至連門房都不露面。
小轎到了門樓前,一人從轎子里探身出來,徑直上臺階,敲響了王府大門的銅門環。
“嗒嗒”數聲之后,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從轎上下來那人也不說話,就從門縫里閃身進去了。
大門隨后“嘭”地一聲緊緊被合上,門樓外載人來的轎子,也在一轉眼消失在了來時的小巷子里。
仿佛,無人來過一樣。